一枕槐安(39)

作者:惘若 阅读记录

沈筵敲了敲她的额头,“狗血脑残剧看多了你!是林静训的模样,长得不像爸也不像妈,是个人就会起疑。”

苏阑打了个哈欠,“那她的脸可真耽误事儿。”

她本来还想跟沈筵讨论,林静训和她哥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偷偷摸摸一辈子。

但是困劲上来,苏阑就没再说话了,她自己不也一样么?和沈筵在一处,也是过一日算一日,过完了就各奔东西。

难道她还真的要求沈筵对她负责,当场签下字据歃血立誓要迎娶她?

不管换多舒服的姿势睡觉,苏阑都做不出这样的痴梦。

只不过彼此情浓的时候,苏阑会有意识地规避现实,暂时抛却开恼人的理智,只当他们是有未来可言的。

所以她才说要养他,会任由自己迷恋他,会一本正经撒着娇,教沈筵如何去恋爱。

佛祖在上,阎浮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罪。

苏阑知道她在放纵自己,就像她知道人在世上不过短短几十年,可在那之前也得先活着,不是吗?

她乘兴而来,即便最后得一个怨憎别离,铩羽而归,那日后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因为她已经在这一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爱情里,尽了平生最大的努力。

难得今晚沈筵没像往常一样作乱,苏阑偎在他怀里犯困,忽然生出种至高至明日月的老夫老妻感来。

情感总是双向取值,沈筵也和苏阑一样。

他太喜欢这种安静的,仅仅是拥抱着的时刻。

棠园内只有他们,凭谁也闯不进来。

彼此的体温熨烫着对方,平白无故地叫人心悸。

她的眼皮就快要沾上时,分明听见沈筵叹了口气。

苏阑瓮声瓮气地问,“怎么了?”

“没事,睡吧。”

沈筵吻了下她的额头。

闷热的天气在九月底终于有了丝凉气儿。

这年p大的开学典礼因特殊原因延期举行,苏阑被安排在研究生院的学生代表席上,刚结束军训的新生们还清一色的迷彩服。

陶院长给苏阑拿了瓶水,“一会儿发言不紧张吧?”

“小场面,能应付。”苏阑捏着演讲稿说。

他默了一会儿,又道:“泰林银行的郭董被立案审查了。”

苏阑怔了怔,“什么时候啊?”

陶院长问:“上星期刚被带走去问话,怎么你不知道这个事儿?”

作者有话说:

【阎浮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罪】一句,出自《地藏经》

第33章

苏阑木然握着瓶矿泉水, “我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陶院长虽是金融系的副院长,却主抓全院学术工作,又是苏阑嫡亲的导师,她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苏阑轻声问了句, “导儿, 您的意思是, 我应该知道?”

陶院长扶了扶眼镜道:“上一次这个郭儿请院领导吃饭,点名要把你带上,后来有人一通电话就给取消了,我估摸和你有关。”

那就有些明白了。

这个别人,应是沈筵。

苏阑不太懂这些, “被立案审查了会怎么样?”

“看情节轻重, 不过既然着手调查了, 他那罪名肯定轻不了。”陶院长叹了口气说, “在这四九城里为官作宰的,凡事还是低调些, 你保不齐哪天呐, 就触了哪位大人物的霉头。”

苏阑想起那天在RITZ过夜,沈筵临去开会前阴恻恻的那一句——“他是舒服日子过够了”,和他当时那副冰冷的神情。

晴天朗日下,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早该知道的, 沈筵于无人处的行事之风, 绝不会像她所见到的那般谦润, 否则他坐不稳现在的位置,也混不了衙门。

只不过苏阑没有料到, 他竟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狠厉在, 全不似平日的斯文样。

苏阑在桌子下拨弄着手机, 微信聊天框里还有她昨晚和沈筵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他说宝贝晚安。

尽管经过无数次床上实枪荷弹的洗礼,苏阑已经无法直视宝贝这个称呼了,但沈筵每次去出差总会这么哄她入睡。

沈筵一周前去了香港,不过是七天,她却像独自过了四季。

只是这个温和的男人,和在区区半个月之内就处置了国有股份制银行高层的沈总,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倘或将来她也逆了他的意,不知道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不过一刹那的功夫,苏阑笑着摇摇头,她不过是和他恋爱,顶天了好聚好散,又不存在利益冲突。

眼见郑校长致完贺词,陶院长小声提醒她道,“就快到你了,先去做准备。”

苏阑将裙摆抚平,大方地站了起来,“那我去了。”

“郭就是因为她进去的吧?饭局取消那天,我刚一接电话,就被郑校长好一顿数落。”

苏阑走下主席台的阶梯时,听见刘院长议论了一句,“她是跟了沈家的那位?看不出啊,好学生也干这种事儿。”

她的脚步一顿。

这种事是哪种事儿呢?

自云良家子,教君恣意怜?

呵。

苏阑袅袅百啭的声音穿过话筒传遍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稿子写的不错,但她心里揣着私事,念的却没什么感情,像完任务一样。

台下郑臣照样听得入迷,连她的每一个微表情都捕捉到了,嗯,这小刺头儿有点心不在焉。

一直到开学典礼结束,苏阑都处在一种神游太虚的状态,脑子里跟团浆糊似的。

所以后头的新生们蜂拥着下楼梯的时候,苏阑也没留神,被挤了个踉跄,从倒数第五个台阶上硬生生地滚到了地面。

嘶。

好他妈疼。

苏阑的眼泪立刻就蓄满了整个眼眶。

她左边膝盖火辣辣的,划破的伤口密密麻麻往外渗着血,比来例假看着还唬人。

主席台的楼梯台阶都是水泥砌的,边缘粗糙锋利,她摔下去的时候又是一路刮过去,不破相才怪呢。

苏阑抱着腿在地上坐着,几个研院的同学过来围住了她,俞闽拨开人群弯腰问她,“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她点了下头。

俞闽又问,“还能自己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该干嘛干嘛去,她用不着你背。”

郑臣懒洋洋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苏阑抬头看去,只见郑臣和郑校长一块儿站在了她身边,周遭的同学们都礼貌地喊了一声校长好。

她对着膝盖吹了口气,“你又来我们学校干嘛?”

郑校长说:“小臣你也认识她?”

“二伯,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郑臣吊儿郎当地看她,“这我一白眼儿狼朋友,怎么选她上去发言了?不怕教坏全校师生啊。”

苏阑:“......”他能闭嘴吗他。

郑校长没说什么就走了。

其实根本不用介绍,苏阑的名字早在他那里挂上号了,沈筵就她的事情给他打过两次电话。

操场上一时只剩下苏阑和郑臣两个人。

苏阑今天穿的是条百褶深蓝短裙,上半身穿着系海军风蝴蝶结T恤。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露在外面,白的像刚出炉还没动过勺的豆腐脑儿,愣挑不出一丝半点的瑕疵来。

郑臣蹲下来检查她的伤口,他瞧了又瞧,也没敢碰她,却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道:“敢问你几岁了?嗯?平地也能摔跤。”

苏阑面不改色地答,“十八。”

“多少?”

郑臣的声音瞬间抬高八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

苏阑朝他勾了勾手指。

郑臣把耳朵凑到了她唇边。

孰料她蓦地大吼一声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今年十八!我还是个少女!”

“行行行行,少女,你美少女。”郑臣忙不迭地捂上了耳朵,“声音真够尖的,都给我震聋了。”

苏阑嘁了一声,她一只手撑住了地面,想自己站起来。

郑臣搀住了她的手臂说:“就别逞强了吧,我带你去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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