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69)

作者:惘若 阅读记录

沈筵当场就把那支刻着中福标志的铅笔给掰折了。

“苏老师!”

沈瑾之忽然叫了一声。

苏阑捧着茶盏朝她走去,“瑾之都长成大姑娘了呀。”

郑臣远远笑回了声,“你都变成老姑娘了,人还不该成大姑娘?”

“你放屁郑臣!我还是少女。”

“看你刚才那样儿,哪里就烫着她了?”旁边吃了一嘴狗粮的李之舟不自在地咳了声,“不是我说你啊臣儿,你也仔细得太过了。”

郑臣嘘了一声,“别提,让她听见了。”

李之舟故意装作很惊讶地说:“你不会以为我不说他不说,人苏阑就真的发现不了吧?”

郑臣转过身去点了支烟,“她半辈子就磕上一沈筵,这傻子,在感情上少说缺八根筋。”

宋临出了一馊主意,“那你一大老爷们儿,就痛快点儿,把窗户纸捅破得了。”

烟雾袅袅中,郑臣半撑着头看向远处的苏阑,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其实很少发自内心的笑,偶尔客气是有的,但真心的时候少。

时间久了,他也能分辨出她的假意和客套。

所以她每回冲着他笑的时候,郑臣总有种得足青睐之感。

苏阑就像是一株,晚间独自盛放的夜幽昙,分明开时足叫青松落色,却连引人来赏都懒得。

说起来也算稀奇,郑臣自认这辈子他根本不会爱上谁,可知他生来就不会爱人,但老天偏叫他瞧见这头小白眼儿狼,尺璧寸阴地爱上她以后,他又以为按他的性子定要争赢才罢,可他对苏阑连基本的占有欲都没有,看着她就心足了。

其实在私心里他甚至不希望她这辈子被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占有。

凭谁都不行,包括他自己。

“算了,有些事说与不说,也没多大的区别。”

郑臣慢慢抽完了这根烟,又缓缓地开口,倒不像是回答,仿佛在极认真地劝自己。

就再多看她一眼好了,反正看一眼,和过一辈子,心里都是意气不平的。

在这场角逐里,他迟来了一步,又正撞上沈筵。

生不逢时的心动大抵就是如此,冷静、克制又理智,话到嘴边也不过一句“算了”。

李之舟听完也无声追了一杯闷酒,他全明白郑臣的心思,话说出口容易,收回来就难了,苏阑什么态度他不知道,但沈筵却不像是会轻易放手的。

为女人伤和气不值当,何况前年因为退婚的事儿,沈老爷子脸上挂不住,沈家和郑家好阵子没来往,近一年关系才缓过来,此时郑臣要和沈筵起冲突,甭管是为什么缘由,长辈怕是都会骂他不懂事。

那头苏阑已经惊呼上了,“跟你们去游艇上跨年?”

沈瑾之点头,“怎么了不方便吗?人多热闹啊,本来也没几个人。”

“如果我不加班的话。”

苏阑并不想去,但也不好当面拒她,只敷衍了一句。

沈瑾之还要再说什么,但苏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林静训。

她的声音带了缕哭腔,“苏总,能来陪我一下吗?”

苏阑有点晕,“你到北京了?”

“嗯,在三里屯的LunBar。”

“那你等会儿,我马上过来。”

苏阑拿上外套就打车走了。

三里屯这地界儿,打眼儿望过去最多的就是酒吧,每一家店都笼着团霓虹光雾,震耳欲聋的音乐低低撞进胸腔。

苏阑一路拨开灯红酒绿的人群找到林静训。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吧台,就连喝醉的时候也还端着副小姐架子,撑着头温柔地让服务员再倒酒。

苏阑坐到她身边,抚了抚她的后背,“怎么刚回来就喝上闷酒了?”

从林静训磕磕绊绊的描述里,她也听出了点大概,她那个男朋友原本在市检察院大好的工作,一夕间被调去崇明,男方家里用尽微薄的人脉才打听出些蹊跷,说是这对象谈坏了。

对方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就连这一抿子点拨,都还是有人故意透露出的,好让他家知难而退。

苏阑试探地一问,“是林翊然在搞鬼?”

“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了,说高攀不起我,让我以后别再缠着他。”林静训笑着又喝了杯酒,她点点头,眼里是风雪俱寂的悲怆,“这几年都是这样,我谈一段他就毁一段,永远不肯放过我。”

冤孽。

苏阑叹口气。

她抢下林静训的酒杯,“好了,别喝那么多烈酒,伤身呀。”

“你说我那死了的妈,要是在天上看见我如今过成这样,她还会把我跟林家二小姐对调吗?她为什么那么蠢呐!富贵荣宠真就有那么迷人眼吗?非把女儿往这儿送!”林静训有些癫狂地,抓着自己的长头发,边问眼泪边往下掉,“我不怕过苦日子,真的,一丁点儿也不怕。哪怕是跟着她去讨饭吃呢?人不会穷困一生,苏阑,但惹上了林翊然,却是真正的永世不得翻身。”

苏阑也陪着她喝了几大杯,“你妈妈可能......一时想左了。”

林静训捂着嘴作势想吐,苏阑忙把她拉到最近包厢的洗手间里,等她昏天黑地吐完一通,门外抱头鼠窜地响起一阵酒瓶落地声。

她五百年来一趟酒吧,还是来找朋友,就遇上了突击大抓捕。

真寸呐,老脸都丢尽了,别活了。

苏阑坐在问讯室里,被酒精轮番烘过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就这句话。

林静训上警车前给宋临发了信息,但没多久,从走廊上传来的却是两段脚步声。

苏阑抬眼望去,沈筵神情冷冷清清地站在门口,他穿得倒寡淡,白色线衫外是卡其色的长风衣。

值班室里灯光昏黄,照在他身上,清绝得有些过了头。

不像个老谋深算的政界显要,更像是留洋归来的青年学者。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沈筵身边还站着另一位中年模样的男人, 便是由他出面交涉的,才简单说了两句,没多久就让苏阑走了,临去前这些人口里还一直说误会误会的。

那个中年人对沈筵很是恭敬, “沈先生, 这边都没问题了, 今天真是对不住。”

沈筵淡漠一哂,目光全落在低着头的苏阑身上,他略微笑了笑,“不干你们的事,我太太性子乖张, 连我都难管教。”

那中年人也赔笑道:“是是是, 沈太太还这么年轻, 贪玩嘛。”

苏阑觉得她一定是喝多了。

怎么沈太太这称呼, 听起来莫名的顺耳?

难道她心里头竟有那么的想嫁给沈筵吗?

啊呸!

恋爱脑,退退退!

人总不好在同一个破地方, 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回的, 是不是?

那些伤肝动肺的过往,她花了五年时间也没完全走出来,要重新演上一遍, 估摸着她下半辈子在婚姻大事上, 也不要再想能开张了。

不如直接去尼姑庵剃度来得痛快。

沈筵见她垂眸不语,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沉声道:“还不快过来?”

苏阑臊眉耷眼地跟他出了局子。

她醉醺醺的, 低头的时候眼更花,面前水泥砌的台阶七扭八歪不成个样子, 她一步步慢慢走着, 却还是免不了在下最后两格时身子一斜, 摔进了他怀里。

沈筵稳稳扶住她,“当心点儿。”

苏阑轻嗯了一句,她现在仅存的脑容量已经不支持她思考太多,只想赶紧睡一觉。

可这简单一声“嗯”落在沈筵耳旁,却受用的了不得,归国以来她就没个这么顺从的时候。

恍惚又是昔年光景,她乖巧安静地偎在他臂中,他说什么她都无有不听的。

沈筵拉开门,“上车。”

苏阑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被抓现行的小孩子,乖乖坐上去。

车里开了暖气,苏阑脱了外套也觉得闷,她想要开窗,却发现打不开,她转头挑起一双含情眼,三分形七分韵,自醉也醉人,她看向沈筵糯道:“关那么牢做什么?这也太热了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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