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我有些话要问你们。”

变成人形的妖一个挨着一个，立在墙角，连称不敢。

孔殿承觉得这些妖被封建糟粕荼毒得太严重，好好交谈他们根本不听，就直接道：“若是不坐，就滚出去，别站在我面前碍眼。”

他话音刚落，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就响起。

这些妖简直像在玩抢椅子的游戏。

大熊猫妖慢了一步，坐到了蛇妖的腿上，还有两个妖挤在一把椅子上的，而孔殿承旁边的两把空椅子，却没妖敢做。

孔殿承完全想不懂，这些妖为什么这么怕自己，他明明很和善的，对这些小妖也算有恩。

他们至于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吗？

孔殿承不了解这些小妖的经历，自然更做不到将心比心，体会到他们的恐惧、惊喜与担忧。

这些小妖见到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猎妖师，被那么轻描淡写地打趴下，都对孔殿承十分敬畏——虽然是那条龙做的，但妖皇大人连那么凶残的龙都能驯服，不是说明他更厉害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妖十分想成为他的狗腿子。

可孔殿承偏偏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靠，甚至连妖皇这个身份都不想认，这就让他们更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然而，这样的讨好，孔殿承不仅不喜欢，还有些厌烦。

见他们畏畏缩缩、自愿低妖一等，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又对他过分客套浪费时间，孔殿承就不禁蹙眉，严肃着一张脸。

室内明亮的灯光，让小妖们将孔殿承这张精致得宛如艺术品的脸看得更清楚。

与月下看美人那种朦胧感不同，现在他们能看到更多细节，也更坚信他就是传说中的妖皇大人。

原谅他们这些妖没文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美。

以前不是没有妖觉得传言中对妖皇的描述，尤其是容貌部分，太过夸张，现在他们见了眼前这位少年，就觉得恰如其分。

虽然他的人形看起来出于意料地年轻，但他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抬眸、一蹙眉就让妖害怕。

而且看着年轻不等于年龄小啊，或许是他寿命长或实力强才不显老的。

有这样的妖皇带领，他们妖族一定可以再次辉煌，不必被猎妖师追杀、躲躲藏藏过日子。

这些小妖看向孔殿承的眼神，热切又克制，他们生怕惹他不悦，会更被嫌弃。

而视线中心的孔殿承只是缓缓戴上两层手套，修长的手指十分灵巧地剥出一个完整的虾仁，放在碟子里，摆到一旁，问青青：“你可以吃吗？”

他忽然意识到，这条青龙还是个幼崽，需要投喂，他可不想自己养的龙营养不良。

他一抬头，就对上数道难以言喻的目光。

大概，就像街边的流浪猫，好不容易碰瓷到一个主人，眼巴巴的，殷切又小心翼翼。

孔殿承想，要是大熊猫是原形的话，他说不定就心软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是唯一一只大熊猫妖而暂时没有名字的团子：还得看我！

变原形，眼巴巴

孔殿承：咦，你的眼睛呢？

第123章 半妖少年（08）

而现在, 孔殿承面对的是造型奇特、长得五花八门的“人”，他丝毫不为所动。

对于他们的误会和拘谨，他也懒得再计较, 只语气平静道：“关于妖族和猎妖师的历史和现状, 还有妖皇的情况, 把你们知道的，简要地说说。”

这些妖中, 龟妖活得时间最久, 鹦鹉和猫妖消息比较灵通。

如果孔殿承想打听一些机密的消息, 他们不会知情, 可他想了解的，只是妖族的常识, 他们张口就来。

妖自古就有，在不同的年代，妖族的势头不同。

大约一百五十年前，不知什么原因, 妖族数量大增, 其中不乏野心勃勃之辈，想统治整个妖族，甚至想将人类变成他们的仆从。

人类和妖族的矛盾日益严峻。

当时的官方部门成立了专门的猎妖组织, 而妖族内部也是各方势力混战, 不到三十年，妖族就盛极而衰。

许多大妖陨落, 小妖更是死伤无数，就连当时的妖皇也被镇压。

妖族分崩离析, 还被猎妖师追杀, 人类试图将妖族斩尽杀绝, 以绝后患。

侥幸逃脱的妖只好躲躲藏藏、苟且偷生。

再后来，新的政权建立，猎妖组织解散，但妖族并没有灭亡，那些有猎妖本事的人也还在，他们将本事传给后代，这就是现在的猎妖师了。

这期间，有妖死亡，也有新妖出现。

妖族大都低调行事，伪装成人类或普通动物，不想再引起猎妖师的注意。

而猎妖师也没有将世间有妖的消息公布于众，只私下里斩妖、取妖身上的有用之物。

十几年前，猎妖师协会换了个新会长，他们对付妖族的手段更加不留情，于是妖族生存更加艰难。

关于妖皇的消息，也是近两年才重新在妖间流传。

一百多年过去，很多新妖都不知道曾经有妖皇存在，就连经历过的妖都忘了，或是以为妖皇早死了。

现在，有妖称，妖皇还活着，且要重新现世，他们都十分期待且准备欢迎妖皇降临。

龟妖说到这里，就忍不住顺势表忠心拍马屁：“您果然像传言里所说，俊美不凡、气质出尘、威风凛凛……相信在您的带领下，一定可以重振妖族荣光。”

孔殿承剥虾的动作一顿，咽下口中的时候后，才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他已经懒得再辩驳了，再说，谁不想听好听的夸赞呢？

“关于妖皇的消息，你们似乎深信不疑，可是，有什么证据呢？”

孔殿承问出自己的疑惑，他脱掉一次性手套，端起饮料浅啜一口，水蜜桃味溢满口腔，遮住了淡淡的酒味。

觉得味道不错，他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等着他们的答案。

众妖面面相觑，像是从没产生过这样的怀疑。片刻后，还是刚才说话较多的龟妖讷讷开口：“可是，您不是出现了吗？”

月圆之夜，凭空现世，漂亮又强大，甚至强大到让他们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妖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妖皇啊，为什么他不愿意承认呢？

孔殿承：“……”

他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才缓缓说：“我是说，在此之前，这些都是传言，你们为什么会相信？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有什么佐证？那个妖皇原形是什么？除了那些语焉不详的形容词，还有什么可辨认的特征？”

至于他们是否就没有怀疑过，所谓的妖皇本来就不存在，这根本不用问，孔殿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听到他这一连串的问话，小妖们更懵了——

“别的妖都这么说啊。”

“他问这些，是不是在考验我们啊？”

“妖皇大人的原形，我等小妖怎么会知道？”

妖族暴露了原形，就是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蛇妖脑洞大开，轻轻柔柔地问道：“您是不是被关太久，失忆了？”

孔殿承：“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妖皇。”

这群妖，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他不容置疑道：“我最后重申一遍，我不是你们说的妖皇，更没兴趣振兴妖族。”

这活儿一听就很麻烦，他才不干呢。

孔殿承将眼前那口锅里剩下的几只虾捞出来，加了汤底。

他看着面前那些仿佛被欺负显得有点可怜巴巴的小妖，下巴指了指另一个锅，说：“你们自便。”

吃火锅嘛，人……妖多热闹点。

反正又不是一个锅，就算他们用餐习惯不好，也不影响他什么。

不过，孔殿承显然是多虑了，这些小妖或许不够聪明、实力也很普通，但很懂得察言观色、顺杆子上爬。

孔殿承话音一落，他们就动作起来，虽然有妖不剥壳就直接将虾塞嘴里，但到底没出现像动物进食那样的混乱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