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池舒云敲了下他的脑袋，问：“这点打击就受不了了？那你之前还敢一个人去？”

“师父……”

“只要你演技不比其他人差太多，导演会选你的。”

孔殿承不解：“诶？师父你刚才不是说制作组要考虑资金问题吗？”

池舒云轻描淡写地说：“你师父我投了点钱，而且，我在京市有几家电影院的股份。”

这种小众的片子，排片也是个难事。

现在变成他是“内定”的了，孔殿承心情有点复杂，他没怎么纠结，就选择接受，只是难免担心：“师父，你投了多少？万一亏钱了怎么办？”

“没多少，这本来就是什么大成本的电影。而且，我本来也是程派的弟子，也不全是为你。”池舒云似乎意有所指，“我没有孩子，钱留着也花不完。之前是不能越过那些前辈，才没赞助多少。”

孔殿承知道师父这是怕他有压力，挣钱不容易，花钱还不简单吗？就算师父没有孩子，那些钱也肯定能花完的。

“师父，我自己也有钱的，就是现在不在我手里……”

池舒云打断：“行了，还没拍呢，你就先说这些丧气话。你好好演，未必不能盈利。”

孔殿承只好问起试镜相关的事。

他还被人当成小孩子，加上前几天忙着中考，所以这些事剧组都是和池舒云沟通的。

商量完正事，池舒云忽然说：“现在是毕业季，我在学校有点忙，你要是得闲，来陪你师娘说说话。”

孔殿承求之不得，师娘人温柔又漂亮，做的糕点还好吃。他一个人住也有点无聊，尤其是现在还不用上课。

“好啊，要是师父家方便的话，我干脆搬过来住一段时间，也省的来回跑。”

池舒云纠结了片刻，勉为其难地说：“行吧。”

当天傍晚，趁着热度下去的时候，孔殿承就提着行李搬进了师父家。

孔殿承在这里没有任何不适应，他既没有什么坏习惯，作息也和师父师娘差不多，还很讨喜。住进了两天后，师娘对他就更亲近了，连家里的阿姨都会做他喜欢的菜。

他并没有注意到，有时候师父看向他的眼神欣慰又有点幽怨。

按照约定时间，孔殿承去试了镜，试镜的片段是上台前吃肘子。

孔殿承：“……”

他自然是顺利通过了，而且导演和编剧看他的眼神很满意，想必他本来就很合适，师父的赞助又给他加了一层筹码。等确认拍摄时他完全可以真吃后，他们就更满意了。

现在剧组还有些筹备工作还没完成，开机估计要到七月下旬。

这段时间，孔殿承就要练习戏曲的基本功，琢磨演技，还要了解在镜头前的走位等。

他试完镜没多久，电影《程砚秋》青少年时期的演员已经定下的消息，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孔殿承以为会来膈应他的人是程穆，没想到是他那个名义上的师兄周君健。

这天，池舒云有空，正在指点孔殿承水袖，周君健的视频就打过来了。

“师父，我听说你砸钱给孔殿承换了程祖那个角色，他到底给您灌什么迷魂汤了？到时候您钱没了，名声也坏了……”

孔殿承溜过去，用水袖遮住脸，从师父身后慢慢出现，幽幽地说：“不要在人背后说坏话哟~”

“卧……”周君健被吓了一跳，想起屏幕前的师父，勉强及时收住嘴。

“你怎么和师父在一起？”

孔殿承：“这也是我师父，我怎么不能和师父呆在一块儿？不仅如此，我还住在师父家呢。”

“师父！你偏心！”周君健控诉。

“那是我讨人喜欢，师父肯定偏心我喽。”

池舒云用没拿平板的那只手按了按太阳穴，制止道：“行了。你特地打视频过来，不是恭喜你师弟，而是来指责我这个师父的？”

周君健一脸委屈：“师父，我没有，我就是怕您被人哄了。”

“我还没有老糊涂。”池舒云面色平静，语调也没有起伏，但很明显他现在心情不怎么愉快。

“周君健，他是你师弟。我之前不太干涉你们之间的关系，更没有想过要求你们像亲兄弟一样和睦，可是，你们毕竟都是我的徒弟。你作为师兄，就是这样贬低你师弟的？”

“我……”周君健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但池舒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师弟中考都结束了，你有没有关心过一句？你师弟一个人住，你去看过他吗？既然你没有尽到师兄的责任，那你就没有资格批评他。”

池舒云说完，挂断了视频。

周君健对着手机界面，委屈地喃喃：“他把我拉黑了啊，我怎么关心他？”

他确实没怎么去过孔殿承家，但孔殿承也没来看过他啊！而且，刚才他被师父训的时候，孔殿承还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吐舌头。

不过，师父是开了滤镜吗？他怎么觉得孔殿承变好看了点……但还是一样讨人厌！

这点，池舒云放下平板后，转身给了孔殿承一个脑瓜崩。

“没批评你是吧？你还幸灾乐祸。”

孔殿承装傻不认：“师父，我没有啊。”

池舒云点点平板的屏幕，说：“这是在通视频，不是面对面说话。”

所以刚才孔殿承无声的“略略略”完全展示在屏幕上。

孔殿承：！！！

大意了！

他讪笑两声，接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听话像是不要钱似的砸出来：“还是师父对我好，周君健总是仗着师兄的架子训我，打压我，要不是师父帮我说话……”

池舒云眼中浮现笑意，心想：确实是这个年纪最小的徒弟讨喜。

第17章 程派乾旦（17）

孔殿承等了半个月，开机时间都定了，程穆也没有再联系他，他以为程穆这是想开了，意识到他不会再傻傻地被利用，就不在他身上白费功夫。

所以孔殿承也就把程穆抛之脑后了。

开机时间比预计的早几天，七月十五，宜开业祈福祭祀，剧组正式开机。

如果一切顺利，这部电影拍摄周期大概需要八个月，从夏天拍到来年开春，而孔殿承拍摄的部分就在京市。

他拍摄部分场景并不复杂，京市的老戏园子、旧胡同和影视基地就足够满足需求。其余的，比如沪市之行，就靠角色的口述一带而过。

电影的成片大致是按照时间顺序进行，但拍摄的时候并不是。

开场是六岁的小主人公去拜荣蝶仙为师，不过，拜师的戏份要留到初冬拍摄，小演员的戏份不多，拜师后练功时镜头一转，就换成了孔殿承演的十三岁的“程菊侬”。

“程菊侬”是程砚秋先生的最初的艺名。

按照程砚秋先生的亲身经历，他小时候学戏是很苦的，除了要伺候师父、干杂活、动辄被打骂之外，就连学戏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练撕腿，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练习的时候，把身子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面向外，把腿伸直撕开，磕膝盖绷平，两腿用花盆顶住，姿式摆好后，就开始耗起来。刚练习的时候，耗十分钟，将花盆向后移动；第二天就增加到十五分，以后递增到二十分、三十分……”

——这是程砚秋先生在《我的学艺经过》中的描述。

另外还有已经被废除的跷功，痛苦程度也无异于受刑。

这种苦当然不能让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来受，家长不会同意，拍出来也会被观众骂是虐待孩子，所以就由孔殿承上场。

他的第一场戏就是练撕腿。

按照剧情，十三岁的程菊侬已经学了近七年的戏，腿已经撕开了，所以孔殿承要表现得熟练且轻松。

可孔殿承虽然柔韧性不错，这些天也一直练习，但他并没有夸张到能撑半个小时，好在他并不需要坚持那么久。

他撕着腿，一旁有人指着他给新入门的徒弟讲解，就念前面那段话，也是给观众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