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到问题学校后(31)

作者:江亭 阅读记录

“爱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它不是答案。”

“如果一个人对你的爱就是替你解决所有问题,那也不是爱在解决问题,是权力在解决问题。当他爱你的时候,他可以替你解决问题。当他不爱你的时候,你就是那个被解决的问题。”

小姑娘哭累了,瞪着泪眼:“你既然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还来找我有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能站出来揭发贾新民。”聂韬成说明了意图。

金利愣了愣,像是完全没想到聂韬成会这么说,像是从来没有思考过她还有这种选择。

聂韬成也不和她再讲道理了:“金利,你现在不站出来揭发他,也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他已经有了下一个狩猎的对象,你已经让他失去兴趣了。”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他……”小姑娘也知道这件事丢脸。

“你以为现在大家不知道吗?”

“但是……”

聂韬成理解她有顾虑:“你不揭发他,所有人都会觉得你们是一丘之貉,你是个既得利益者。但你站出来揭发他,你就可以是个被胁迫的受害者。大家会觉得是贾新民强迫你的,你是因为害怕他才不得不答应和他在一起。”

金利蹙着眉头,她哭得昏了头了,这时候脑袋里乱糟糟的根本找不到思路。

“你自己好好想想,还有时间。”聂韬成拍拍她的肩膀:“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然后呢?”周拂晓问:“她没说别的了?”

聂韬成摇头:“她需要一个消化、反思和接纳的过程。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要做好准备,她不能转变,不接受这一切,因为很多人都不能接受。”

“你是不是见过不接受的?”周拂晓觉得他不像是第一次劝女学生。

聂韬成苦笑:“我说我见过很多,你相信吗?”

周拂晓点点头。然后他把脑袋一歪,靠在聂韬成的肩膀上。

聂韬成能闻到周拂晓身上的汗味和残余的血腥气,可能是哪里的伤口又有点崩血,和汗水、人体的肉味混在一起,令他头晕目眩。

至少今天晚上,郭庆利是没有心情来处置周拂晓和翁铃子的。明天形势还会不会有变化不知道,郭庆利还会有什么动作也不知道,这是他们仅剩的一个晚上。

聂韬成把值班室两张行军床搬了过来拼在一起,简单铺了张席子,两个人就挤在拼凑起来的行军床上。夏夜里潮气未散,又湿又热。聂韬成把一间窗户打开来,闷重的风里,有一股子雨水泡烂叶子的味道。月亮在云脚边,拇指小的一个晦暗的圆点。

即使刚刚洗过澡,不一会儿他又是一身的汗。汗珠子打在席子上,落了斑斑勃勃的湿晕的圆点,一个浅,一个又深,无数个小小的遥远的月亮落在了席子上似的。

——真是热啊。

聂韬成有点心烦气躁。这样的夏夜,这样闷热的混沌的日子里,胸口总是被沉沉地压着,心绪当然不宁。他试图拉了拉衣领扇风,连同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一赶。

但大概是热昏头了,他才会问:“如果你没有发现我是卧底,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教官,我追求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问完他才意识到有点冒险了。他并不是很期待这个答案。

周拂晓显然没把这个问题当真,他像在开玩笑:“你这个人还是很帅的,答应了也不吃亏。”

聂韬成几乎脱口而出:“那现在我要是追求你呢?”

周拂晓这才把头抬起来,朝他递过来一个惊诧的眼神。

聂韬成连带着紧张起来了。一个老兵,深入敌方一年的卧底,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难得的紧张。

“你认真的?”周拂晓问。他以为“追求”之说只是拿来在汤纯他们面前演戏用的。

聂韬成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点头作答。

在汤纯他们面前说“追求”这种话虽然也有演戏的成分,但戏不是光靠演就能成功的。

总要演戏的那个人心里有一个信念,相信自己是爱他的,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存在亲密的不为人道的爱意,这出戏才能作得成功,作得有说服力。

聂韬成觉得再不把话说明白,明天还有没有机会说都不一定:“我们俩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经历的事已经不少了。我想过了,我这个人对你来说,确实是年纪大了点,各方面的条件也算不上太好,大富大贵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肯定对你好,给你一份安稳的日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等眼前这道坎儿过去了……”

“要是过不去呢?”周拂晓冷静地问他。

聂韬成刚刚说得有点快,被他打断之后一时间接不上来话。

“我不是说你的能力不行,办不成这件事。”周拂晓澄清:“但一件事要办成,本就是天时地利与人和都要齐备的。接下来的不确定性还很大,如果金利不愿意揭发贾新民,或者万一,我的意思是万一,狡兔三窟,郭庆利他们提前跑了……”

如果金利反而去向贾新民告密,学校很快就会知道聂韬成的胳膊肘是往外拐的,他和周拂晓都随时面临贾新民和郭庆利的报复。

而且,王家也是个很大的不定因素。万一王家嗅到了风声,先他们一步把郭庆利连同关联交易的账本送走,他们不仅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极有可能受王家掣肘。那时候聂韬成可能有检察院护着,但是周拂晓这个毫无保障的自由人的下场就不一定了……

周拂晓垂着眼睛,低声说:“出了内存卡的事情,郭庆利一定会优先处置我,关键就看能不能熬得过明天,到时候,我希望你不要管我,先保住你们的计划和整个大局……”

“那不可能。”聂韬成听不下去了,打断他:“我不可能不管你。”

周拂晓心领了他的好意,但他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聂韬成,你不能为了我打乱了整个检察院布局一年的计划……”

“我会把事情办成。”聂韬成肯定地说:“我会保住你,也会保住整个计划。相信我。”

周拂晓没有回答他。

沉默的时间越长,气氛就越凝重。

聂韬成有点着急:“如果保不住你,我就是对不起周晚照,对不起汤纯、张白南和谢颐,对不起这里所有学生。我们为什么要抓住郭庆利和王家?对,他们挪用国有资产确实是大罪,但抓住他们也是为了还学生们一个公道,为了惩治虐待学生的这些畜生。为了以后不要再有学生踏入同样的地狱。如果最后我们连学生都保不住,那还要这个计划干什么?”

“你……”周拂晓被他说得心跳加速。

聂韬成定定地盯着他:“如果我能保住你,你会答应给我一个机会吗?”

周拂晓几乎想也不想:“好。”他握住聂韬成的手:“如果能顺利过了这一关,我们就在一起。”

这个晚上两个人都睡得不安稳。

周拂晓一直觉得胸闷气短,浅浅地睡过去一会儿又醒来,就这么反复挣扎了好几次,外头天色变成一片浑浊的朦朦的猪油白的时候,外头有急切的敲门声。

是聂韬成的助理教官:“聂哥,有个女学生说她肚子疼得厉害。”

聂韬成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又是食物中毒?”

“应该不是。”助理说:“就是你昨儿晚上和她谈话那个女孩儿,我看她疼的那个位置,不像是胃肠道,但她疼得很厉害,而且……”

聂韬成已经在穿外套了:“金利?而且她怎么了?”

助理看一眼周拂晓,仿佛在组织适当的措辞:“她……好像是……下面流血了……”

聂韬成眉心皱紧。他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周拂晓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聂韬成临走前交代了助理一句:“任何人,只要不是我,任何人来都不要让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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