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不明(10)

作者:诀别词 阅读记录

说完看了她一眼,又加了一句:“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后,方渐青立刻冷下脸道:“陈青,没有下次。”

陈青知道方渐青在说什么,无非是让她不要卖惨,但陈青早就脱离了做这种幼稚行为的年纪,可惜方渐青忘掉的太多,他让陈青停留在过去,自己也停留在过去。

陈青盯着方渐青看了几秒,毫无预兆地问:“你是怕我胃疼,还是怕我胃疼被妈知道?”

问者有心,但听者听得并不走心。

方渐青认为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不想回答这种无聊问题,只是说:“粥半小时内就会送回来,吃完立刻洗漱睡觉。”

他转身想回房,但却被陈青拉住。

“你先回答我。”她说。

方渐青又一次觉得陈青的语气微妙到让他觉得不舒服,他抽回手,下意识抚了一下被陈青碰过的地方,觉得那块出奇的痒,这使他的耐心燃烧殆尽。

他没好气道:“我怕妈又说我没照顾好你。”

陈青的表情像是对这个答案有些不认同。

酒精还没彻底消散,方渐青又困又累,头隐隐作痛。

不想再纠缠下去,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陈青说:“陈青,你不是小孩了,要是缺爱就去找个男朋友,不要成天黏在爸妈身边,他们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顿了顿,又补充说:“我也不可能。”

粥果然在半个小时以内就送到,那时候方渐青早已经回房间休息。

一楼只开了盏小灯,把餐桌的一角照亮,而陈青就坐在这一束光里缓慢地吃着热腾腾的粥。

她的周围是成片的、能把人一口吞下的黑。

陈青小时候很挑食,当时家中保姆做的饭菜不合她的口味,所以每餐都吃不了多少。

本来陈青就瘦,这样更是长不了肉,梁珍和方世国见状都发愁,甚至生出换掉已经为他们工作多年的保姆的心思。但被方渐青拦住了。

方渐青满脸厌烦对陈青说道:“陈青,你挑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不是换保姆就能解决的,谁做的你都吃不了多少,你只是在没事找事。”

陈青为自己辩解,她说如果是梁珍做的饭菜,她一定无论如何都会吃完。

梁珍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因为这句话,开始学着下厨。

一开始的成品并不太美好,后来梁珍学会直接把食材一股脑塞进机器里,依靠科技创造美食,但机器做出来的左右还是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甚至算不上她亲手做的,所以梁珍又开始摸索着学习做菜。

方渐青看不惯梁珍这么宠陈青,但他知道和梁珍说什么都无用,于是又找上陈青,用陈青熟悉的那张臭脸说:“陈青,你总要长大的,爱吃什么就学着自己做,想要什么就自己努力去拿,不要总是依赖别人。”

然而陈青一直没能做到,因为总是有人能让她依赖。

胃里的疼痛慢慢消散,心里的齿轮却逐渐生锈,陈青木然地吃着粥,平日香浓可口的粥如今却发苦,大抵是饿过头了,连味觉系统都在抗议。

但她依旧一口口吃下。

第10章

方渐青做了一个极其混乱的梦。

他很久没做梦了。

车祸刚醒那阵子,方渐青记忆混乱,几乎夜夜梦魇,诸多他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反复上演,大量杜撰的情节在其中添砖加瓦,让他抗拒入眠,精神懈怠,清醒时也躁郁不堪。

直到心理医生来过,情绪才恢复正常,也变得不再做梦。

而这次久违梦境,虽不像之前的噩梦,但惊悚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是梦见某一年的寒假。

那段时间他不知怎么惹到了陈青,陈青不和他说话了。

开学前,陈青在客厅餐桌上赶作业。她可能刚洗完澡,身上有种潮气,头发干得也不彻底,背影看起来十分冷漠。方渐青记得自己走到她身后,踢了凳子脚,让陈青去把头发吹干。但陈青没有一点反应,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半个。

可能是担心陈青把地板弄湿,方渐青拿了吹风机过来,很凶地往陈青手里塞。

可陈青死活不接,方渐青气得索性自己动手了。

吹风机开始运作,他的手指插进陈青的发间,胡乱拨动着头发,动作粗鲁而笨拙,嘴上不耐地讥诮她又故意想感冒,还说“陈青,差不多得了,当我这是洗发店吗”“喂,你哑巴了是不是”。

但就算如此,陈青也没有回头,始终不发一辞。

直到方渐青的拇指随着动作无意间探入领口,将衣服勾起来了一些。

从这往后,走向与方渐青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记忆中陈青终于和他说话了。她忍无可忍地把吹风机抢了过去,转过来看着他,明亮的眼里是愤恨与困惑,说的是:“方渐青,你是不是有病,是我逼你帮我吹头发的吗?还有,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

但梦中的陈青一声不吭地抓住他的手,并像青蛇一般缠了上来。

方渐青吓到了,吹风机落在地上发出巨响。

下一秒,世界色彩混乱,视线扭曲变暗,方渐青看见了他从意大利采购的、现在应当在楼下客厅中的黑色大理石方桌,桌沿上搭着一只手,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周围其他景象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与不安,让他也喉咙发紧。

十二点的钟声在昏暗中响起,画面又是一阵旋转,大理石方桌变成了木椅,方渐青面无表情地站在上面,抔着水冲洗手臂和脸颊,流下去的水带着淡红色。

之后又是数番变化,情景切换得愈发快速,像各色颜料混在一起搅拌,既荒谬又无厘头,直至方渐青完全不能分清自己在梦些什么,梦里又出现了谁,才堪堪停止。

等方渐青睁开了眼,天已经亮了。

“……什么破梦。”他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无语地进浴室洗漱。

七点半,是方渐青规定的早餐时间。

相比于方渐青喝了酒倒头就睡,这一夜,陈青几乎没睡,大概是想的东西太多,等天快亮的时候头脑才陷入混沌,但没多久又被自己设定的闹钟叫了起来。

早饭的时候,方渐青大概是察觉到昨夜酒劲没散,口不择言说了些不太留情面的话,所以表情有些尴尬,心里甚至少见的有些心虚。

想解释,但好像又没有解释的必要,于是方渐青故作姿态地关心道:“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陈青根本没搭理他,只是耐心地将青瓜酱挤在吐司上,接着一口吃下。

昨夜那点古怪似乎已经消失,她又变回和方渐青不对盘的陈青。

口腔被清爽的味道包围,陈青满足地眯了眯眼,又向前伸手,想去拿面前的果汁。

但方渐青动作迅速地把她面前的果汁抽走,不悦道:“问你话呢。”

“不然呢。”陈青语气平平,手停在半空中,又落回餐桌上。

不知怎么,方渐青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下移了移,察觉出不合时宜后又镇定地收回目光,看了陈青少时,把果汁还给她了。

解决早饭后,陈青大抵是想起自己房客的身份,一桌狼藉总不能让方渐青这个房主来整理,便自发整理桌面上的垃圾。

方渐青没阻止她,看着她的动作,他忽然道:“年后爷爷生日,记得提前准备礼物。”

“远得很。”

方渐青冷哼:“等你想起来就来不及了。”

早点准备总是对的。

在方家,方荣林过寿是比过年还重要的事情,更别说这次是他的七十大寿,在今日之前,梁珍就提醒过陈青,让她早些着手,准备一个足够体面的礼物。

陈青难以定义体面的正确含义,在她看来,只要价值足够高,那就足够体面。

但决定价值的要素除了钱以外,还有方渐青。

方渐青本质工作狂,没有休息可言,即便是假期也要回公司处理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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