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不明(20)

作者:诀别词 阅读记录

不过这样的念头总是很快被打消。

看在梁珍和方世国这么喜欢陈青的份上,他决定让陈青留在方家。

方渐青认为自己本质上还是善良大方的。

腿上的陈青依旧睡得很沉,方渐青开始想把她推开了,但出于各种合理的原因,最后他还是没动。

直至《难忘今宵》的音乐响起,方渐青才把腿上的陈青扛起来送去房间。

可就算成功把陈青送回房间,情况依旧有些棘手,方渐青希望她能清醒一下,至少自己去洗漱一下再躺着睡觉,所以他回收了不久前的善良,开始无情拍打陈青的面部。

暴力执法奏效了,幸运的是陈青睁眼了。

不幸的是,她好像把方渐青认错了。

“你回来了。”陈青看着他说。

方渐青蹙眉:“什么?”

“我有点想你。”

“想谁?”

陈青没回复,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里的情绪像一团漩涡,眼角有些晶莹。

方渐青一头雾水,不明白陈青为什么这样。

但还没等细想,下一秒,他被揽住了脖子。

陈青的动作没有道理且毫无征兆,而且破天荒的很大力,她用力一拽,毫无防备的方渐青愕然地被带着俯下身,差一点要撞到陈青身上。

所幸他反应迅速,将手臂撑在床上才稳住身子。

但很快方渐青又后悔了,因为他离陈青太近,酒气正从她身上缓缓蔓延到他身上,他甚至能看到陈青脸上细小的绒毛,这让方渐青觉得不太舒服,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从后背一路爬到后脑勺。

他一头冷汗地想,还不如撞在陈青身上,将她撞醒一了百了。

接着方渐青又怀疑陈青是故意装醉,想要戏耍他。

于是他板着脸冷酷道:“松手,陈青,我要走了。”

可陈青又像真的醉得不轻,没有听懂方渐青的话,只是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纤细的手臂依旧搭在方渐青的肩上,无力的好像随时要落下去。

起初方渐青想甩开,但可能是被酒气醺晕了,最后他扣住了她。

没多久,方渐青意识到,陈青好像哭了。

为什么说是好像,那是因为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闭着眼的脸一如往常的平淡,没有多少浓重色彩,似乎是睡着了,但眼角的液体却像关不上的水龙头,流个不停。

方渐青彻底怔住。

他很多很多很多年没看过陈青这样了。

陈青这个人的心很冷,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冰川,开心不会大笑,伤心不会恸哭,唯有面对重要的人才会融化一点点,露出一点温热的芯。

但最初她不是这样的。

小陈青是懂事的,至少比小时候的方渐青懂事,可她很擅长掉眼泪,一有不顺就红眼,然后如愿获得梁珍与方世国的安慰。

但她也只会这样,很少思考解决的方式,重复为相同相似的烦恼,所以她从方渐青这里获得的更多的是不耐与厌烦。

方渐青就像看一个作秀的小丑,希望陈青能成熟点,不要再掉眼泪,希望她明白不是谁都像梁珍和方世国一样总是对她百依百顺。

世上的坏人不仅多,还很坏,坏到陈青根本无法想象。

可方渐青忘了,陈青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孩子。

等到后来陈青真的褪去软弱,变得能让人频频吃瘪,就算是他也经常占不到上风,方渐青又很恼恨,恼恨自己的私心是否正确。

除此以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可能是庆幸,庆幸陈青终于不再哭了。

因此时隔多年再次看到陈青的眼泪,方渐青只觉得怪异,怪异到喉咙发痒。

他好像忽然有些明白父母对陈青的纵容。

眼前的人依旧不声不响地流泪。

可能是这一刻的陈青给人一种脆弱且需要陪伴的错觉,方渐青无端觉得身体里多了一个秤砣,让他手脚都发沉,没办法很快挣脱陈青,然后离开这个房间。

第18章

陈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头痛难捱,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沙发上。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猛地冲去了卫生间。

方渐青一直没睡着,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卫生间把灯打开了。

“不会喝还这么喝。”他对着狼狈的陈青讥讽道。

陈青撑着马桶,被灯光刺激得眯着眼睛,又忍不住吐了一回,到吐不出东西才扶着走过来的方渐青,撑起身子站直。

她没理会方渐青,只觉得眼皮子被刀割似的疼,径直到盥洗池洗了把脸,结果抬头看镜子时,被自己的眼睛吓了一跳。

她瞪方渐青:“你是不是打我了?”

方渐青好冤枉:“我可没碰你,是你自己在那哭不停。”

“什么?”陈青停住。

“我说你醉后哭个不停。”

“不可能。”陈青眉头紧锁,是真在疑惑,“我为什么要哭。”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哭。”

陈青看了方渐青几秒,笃定他在骗人,松开眉头便想要离开卫生间,但方渐青高大的身躯挡在她前面,只给她留出一道极为狭窄的路径,陈青只有贴着他才能走过去。

陈青站在原地没动,直直地看向方渐青。

没有一丝闪避,好像几个小时前不停流眼泪的真的不是她一样。

方渐青目光略带探究:“陈青,你和我说实话,你在学校里到底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陈青沉默了不到半秒便回答:“没有。”

但方渐青没这么好骗了,他像个独裁者般威胁陈青说:“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否则我就让何平去帮我查了。”

“说了没有,爱信不信。”陈青心烦意乱,伸手推方渐青,“让开。”

但刚碰到方渐青的胸口,就被攥住了。

“陈青!”

他猛地把她抵在墙上。

压到卫生间的单控开光,这里立即就陷入了一片黢黑。

他们离得很近,方渐青可能有些生气,还有些烦躁,但陈青不知道为什么,他稍显急促的呼吸拂在她的眉心,烫得陈青心里发颤,忍不住把头撇开了。

但方渐青又扣着陈青的脸将她掰了回来,甚至为了让她不再躲避,更近得压下来。

他看着陈青的眼睛,说着可能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窝心话。

他说:“无论如何我是你的家人,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没必要一个人挨着。”

陈青有些分心,又很快回神。

她木然道:“如果你也解决不了呢。”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或许是觉得快要套出话来,方渐青的呼吸放缓了些,刻意软下语气,用一种带些哄骗感觉的语调说,“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现在的对话在不久前似乎也发生过,当时陈青在车里难过而痛苦,方渐青追问缘由,陈青说是因为来了例假,而方渐青信了。

大概是想起这事,怕陈青又糊弄他,方渐青顿了顿,低声喊她:“陈青,听话。”

太熟悉的语气。在某一个瞬间,陈青几乎要脱口而出。

她想说:方渐青,你忘的东西太多了。

实在是太多了。

这夜,陈青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最后是怎么回的房间。

她猜是方渐青把她抱回了房间,因为她又哭了。

这次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像是要把身体的水分流完。

她头脑发热,难以控制,不断挣扎,方渐青却恶狠狠地让她别动。

等后背触到熟悉的柔软床垫后,陈青的泪才止住,但人有些放空。

方渐青的手指是暖的,但比记忆中又凉了一点,不断抚过陈青的眼角,囫囵地擦着那些液体,语气中难得带有能轻易察觉的无措:“好了,陈青,我不问了。”

陈青不予理会,只是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她是在做梦吗?

她还有机会醒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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