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没有花(101)

作者:Judy侠 阅读记录

这个无声的表情让贺禹仿佛看到了那年河堤上的谢寻意,她给了他一个拥抱,温暖有力。

谢寻意离开公司,开车在榕城漫无目的转着,一个多小时后,她绕到了儿时小院所在的老城区,经过她以前经常去的超市。今天超市门关着,门口贴着白纸黑字的讣告,谢寻意停车下车去看,是超市里的老婆婆去世了,她第一次看到了婆婆的名字:赵玉凤。她生病去世了。

街头人来人往,谢寻意心里难过转身,她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有人戴着口罩有人没戴,她忽然习惯了这新的奇怪的世界。

八月初,贺禹回了趟榕城,他回来帮贺奶奶完成遗愿,老人家一直有在写日记,记录了很多榕城的风土人情,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不管走多远都不要忘了故土。去年,贺景龄回来整理成书想出版,少了些照片,她今年回了澳大利亚,便委托贺禹推进出版,完善内容。

日记里提到了贯穿榕城的恕江,贺禹来到江边河堤上拍照。谢寻意赶到的时候,正是日落,她隔远喊了声贺禹,然后开始翻扶栏下河堤。

贺禹回头看到她翻扶栏,就像十多年前的一样。她还是跑着下河堤,冲到他面前,他也忙扶住她,怕她惯性太大冲下江去。

谢寻意站稳,抬起头见贺禹正经严实戴着口罩不由笑了,但她迫不及待问了他一个问题:“贺奶奶叫什么名字?我好像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我奶奶也姓贺,不然为什么让你叫她贺奶奶?”贺禹觉得奇怪又好笑道,“她和我爷爷同村的。奶奶有个很霸气的名字,叫贺翱翔。你为什么忽然问我奶奶的名字?”

谢寻意笑说道:“就是好奇,要给贺奶奶出书了,她的名字很重要。”

贺禹眼睛弯了弯,也是笑了。

谢寻意瞅着他,笑道:“这里没什么人,你干嘛戴着口罩,不闷吗?还是你生病了?”

“你怎么不戴口罩到处跑?”贺禹笑反问。

“我反正不怕,又不在室内,我就要呼吸新鲜空气。”谢寻意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江面笑说道。

“那我得戴着,要是我病了不要传染给你了。”贺禹摇摇头说道。

谢寻意闻言,看向贺禹认真说道:“你要是病了,我就和你一起病,一起隔离。你要是愿意,我还可以照顾你。”

贺禹领会了谢寻意的意思,两人对视了几秒,几乎同时张开手紧紧拥抱住对方。

谢寻意靠在贺禹怀里,看着恕江如往昔流淌向前,她的青春和记忆也一直向前。她曾在这个河堤上和贺禹谈心,听到孟朝熙的告白,和吴新云瞎逛着打发时间,一切都鲜明留在她的脑海里,也将永远不复存在。

这一年全世界死了很多人,每个人都有名字和故事。经历这么多,谢寻意觉得她和贺禹的世界里,已经不可能只有对方,还有其他很多人事,但彼此一定是对方最值得珍惜的人。

第七十五章

二零二零年的国庆和中秋同一天。贺禹到榕城和谢寻意过节,他到谢寻意家的时候,谢寻意还没有下班,他按密码进了门,一眼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手提电脑,旁边铺满了照片和贺奶奶日记的复印件,还有一堆资料。

谢寻意最近一个月都在帮贺禹整理手稿和照片,她很乐在其中,下班都在整理,还抢了不少贺禹的活。

贺禹放下行李,坐到沙发上看手稿复印件和照片,发现谢寻意还写了很多批注,不由嘴角微微上扬。他读到谢寻意一段小字:“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恕江没有河堤,每年到了汛期都会满水,大人们都很担心这事,但我和宁宁还有陈元恒都很期待满水。我记得有次半夜满水,大人着急心烦忙着搬货,我们坐在楼梯上看水慢慢涨高,期待可以抓到鱼。等水退了之后,我们还去江边挖小螃蟹,每个人都能挖一小桶。”

而贺禹对恕江的记忆很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他渡过江去找贺延忠。贺延忠是很早一批从农村到榕城市区工作的人,还在一栋高楼大厦里,而那栋楼是榕城第一栋大厦。贺禹小时候站在高楼大厦面前心想,住这样的大厦里应该很舒服。结果,很多人都住进去了,世界却因此更拥挤,这样的发展并不算幸福。

贺禹正翻看着,听到门口传来响动,他以为谢寻意回来了,但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表却发现时间还早。他还来不及猜想是谁,却见真是谢寻意打着电话开门进来。她提早下班回来了。

谢寻意正在和潘宁打电话,她原本皱着眉,但看到贺禹不由弯了弯眼眸,继续对电话里说:“我晚点给陈元恒打电话问问,问问他到底亏了多少钱。”

“其实亏多少都没有关系,就是他还觉得自己没错,真是气死我了。不知道犯什么倔。”潘宁说道。

“嗯,不过可以理解,亏钱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只是差了点运气而已。尤其在赌博上亏的人,这个倒货就和赌博没什么两样了。”谢寻意说着,低头换上鞋。

贺禹见谢寻意在打电话,他坐回沙发继续看谢寻意新拍的照片。

电话里的潘宁闻言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说道:“尘尘,你打电话给陈元恒的时候,他要说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他肯定怪我当时不给他货,他只能找别人倒货,结果赶不上脱手。”谢寻意叹了口气说道,走到沙发边坐到贺禹旁边。

“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说你为了他好,不然他可能亏得更多。我妈也这么说,还好当时听你的没去乘风头。”潘宁气呼呼。

谢寻意无奈笑了笑,歪头靠到贺禹身上,继续聊电话:“你就不用偏袒我了,他听了估计会更气,他从小就是这样,觉得我们两个总是联合起来欺负他。我自己和他说吧,大不了给他骂一顿,只要知道他到底倒了多少货,还有多少在手里。然后我找无纺布厂里陈叔谈谈看,看他那边还有没有客户要,便宜点清了,多少挽回点损失。这个布囤他手上一点用都没有,不能吃不能用。行情不会再上去了。”

“嗯,尘尘,你赶紧和他谈谈吧。”潘宁叹气。

“我知道,我晚上就给他打电话,你别担心,宁宁。”谢寻意柔声宽慰潘宁。

潘宁稍稍安心,可以想到其他事了,她问:“你真的不来金洲和我们一起过中秋吗?不然,你来了和陈元恒当面说也好。”

“不去了,贺禹来榕城了。”谢寻意说道。

潘宁闻言笑了,说道:“那好吧,贺禹哥去陪你,我就放心了。你们复合,真的是我今年最高兴的事了。”

谢寻意也笑了,等挂了电话,她放下手机伸手抱住贺禹的手臂,安静看他翻看茶几上的资料。

“陈元恒还是囤货倒卖了?”贺禹将看完的一张资料放回茶几上,看下一张前,侧过脸看了看谢寻意。

“嗯,做了个冤大头。五一前囤的,宁宁知道的就是十五吨普通无纺布,十万一吨买的,还等着五一后涨价能卖到十五万一吨。结果假期一过,整个行情就跑不动了。”谢寻意抬手摸了摸贺禹的脸,看向他的眼睛。

贺禹对上谢寻意的眼睛便不想再移开,他干脆放下手里的资料,侧过身说道:“现在都快十月份了,他的货还没有出掉吗?”

“面子上抹不开了,想等着行情涨了再卖。可是现在价格都回落到正常水平一万多了,再上去不可能了,国外都躺平了。口罩没人要了。”谢寻意抬了抬头,眼眸含情。

“是的,很难再涨了。”

两人在说陈元恒的事,彼此眼里却在走火。贺禹伸手搂过谢寻意的腰,捞过她坐到腿上,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脸。

谢寻意也抬手搂住贺禹的脖子,笑盈盈问他:“坐车累不累?”

“不累。”贺禹回答,抬手抚摸谢寻意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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