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艾夏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

艾夏：“……少说一句会死吗？啊？会死吗？”

田朔不像艾夏见到的其他老师，各种介绍都要花费半节课的功夫，他示意几个监考老师帮忙把卷子发下来后，就开始讲课。

他教学的方法也不同，据他所说，考试的考点都浓缩在了卷子里，他要做的就是把卷子里的考点提炼出来，然后变成一个一个的知识点进行扩展。

盯着被批改的惨不忍睹的卷子，一节大课下来，艾夏推翻了自己是数学蠢材的论断。

她丫就是个数学废材！

这直接导致她中午饭都吃不下。

可能是生长环境的原因，从小到大她都潜移默化的生长在压力中，就像是浸泡在水里的鱼，时间久了，内心像是提前打过□□，没有办法感知，可压力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反馈，主要表现形式就是食欲。

太过于激动或者沮丧之后，她都没有办法很好进食。

由其是对面还有一个不安生的，跟说相声似的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

吵得她脑仁痛。

一中食堂里。

陆路咬着筷子，一手托着下巴，斜着眼睛，一张娃娃脸龇牙咧嘴的跟牙痛一样，啧啧了两声，冒出了句，“大佬就是大佬。”

艾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道，一个小娃，哪来的那么多羡慕嫉妒恨。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纪风的座位上不晓得什么时候聚了一拨人，有男有女，其中有一个女孩子艾夏颇有印象。

女孩同她一个考场，应该也是一中的，在考场时曾经回头瞟了她和陆路几眼。

无论长相和气质女孩都是属于好学生那一挂的自信大方，在自发的小团体里也是主角。

若是往常，刚到一个地方，艾夏是一定会千方百计的结识这样的人，打入他们的圈子，只是这一次情况特殊，一方面是下马威把她打击的不行，另一方面是她离家出走时没带几身平常衣服，眼下还穿着附中的校服。

她对人际方面天生敏感，不用看都知道像一中这类的好学校出来的学生对附中的偏见。

女孩大概没听说过纪风的“丰功伟绩”，带着笑，落落大方的上前，示意是否可以和他坐在一起。

“哎哎，那可是我们班的班长，级花嗳。”陆路在旁边酸溜溜的解说。

艾夏皱眉盯了他一眼。

心道，班长又如何，级花又怎样？

不知道为什么，艾夏就是非常自信的笃定纪风不会搭理她。

毕竟，在附中，艾夏还没见过他对其他女生另眼相看过。

当然除了她自己。

这样想着，艾夏勾了勾嘴唇，甚至有点作为知情者的幸灾乐祸。

直到纪风抬头看了那个女孩一眼。

大概是装束发生了变化，顺毛的男孩褪去了冷酷后，安静乖巧的像只小奶狗，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排座位里，面对的冰冷冷的金属餐盘，特别能引起女孩子怜爱心。

他抬头的那一秒，艾夏都感觉到他身边女生表情的变化。

出乎艾夏的意料，纪风似乎怔了一下，竟点了点头。

艾夏：……？？？！！！

然后，对面陆路嘀咕了些什么她就再也听不到了，耳朵像安装了远程导航，还自带定位的那种，只能听到纪风那一桌说了些什么。

等到纪风反应过来时，身边已经坐满了人。

一中食堂的座椅参考大学，都是一排排塑料座椅相互连接，首尾钉在地板上。

艾夏坐在过道另一层的边沿位置。

大概是骗人的一方不知该如何解释，被骗的一方气愤又尴尬，两个人破天荒的没有坐在一起。

为了离她近一点，但是又出于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在黏着她的傲娇心理，纪风放弃了边沿位置，选择了中间的座位。

这就直接导致一拨人围上来，他前后左右都是人。

这让纪风蹙了蹙眉，使劲嚼了口米饭，有点后悔刚才答应女孩的请求了。

主要是女孩一看就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

她一看就是标准的好学生，单纯善良，积极向上，还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是被很多很多的爱浇灌出来的，真正意义上祖国未来的花朵。

而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了。

所以，在女孩笑着询问他的时候，他整个人跟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嗡的，根本就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眼下，他低着头，盯着餐盘，竟然出乎意料的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风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脸上面无表情，只是餐盘里的菜夹了几筷子都没夹起来。

他心里一急，赌气甩了筷子，反正他也不喜欢吃西兰花。

然后就听到正对面传来一声闷笑。

纪风抬头，正好和刚才询问自己的女生的目光撞在一起。

女孩的眼睛极大极纯，水汪汪的，似乎透过她的眼睛就能看到她的内心。

刚才，纪风就是被她的这一双眼睛蛊惑了，此时才注意到女孩的模样。

女孩鹅蛋脸，皮肤极白，除了眼睛五官小巧玲珑，是典型南方女孩的长相。她的发质极好，黝黑发亮，马尾梳的高高的，衬得脸更小了。

被他发现，女孩也不害羞，爽朗笑道，“大佬你好，我叫乐颜，是一中的学生，这次考试的第三名，很高兴认识你。”

声音清朗，态度坦荡，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很难不让人喜欢。

从一定角度说，纪风和艾夏一样，面对恶意游刃有余，但是面对善意友好，却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艾夏装模作样惯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耍的娴熟，还能勉强应对，他却是表里如一，此时只好慌忙错开眼神，埋头盯着餐盘，硬生生的说道，“纪风。”

说完后，觉得态度太生硬，又补充了“附中”两个字。

女孩又朗声笑了起来。

听得出来，和他在附中听到过的不一样，是真正开心的笑，不是嘲笑，也没有挖苦和讽刺。

她是如此，和她在一起的学生也是如此，虽然各型各款，免不了带着些来自名校好学生的傲气，但贵在真诚，不让人讨厌。

不知道是不是纪风成绩镇住他们了，他们并没有因为他来自附中而起偏见，非常友好的一个接一个的介绍了自己。

纪风垂着眼睛点头答应，他太紧张了，除了女孩的名字，其他的一个都没记住。

乐颜大概感觉到了他的不适，示意旁边几个同学暂停讨论本校的八卦，尝试般的抛出一个课堂上田朔提出的数学猜想。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因为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纪风整个人慢慢的轻松下来，竟然破天荒的参与讨论，阐述自己的想法。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远离家乡很久的游子，时隔多年终于又回到了故乡。

曾几何时，他也是贴着“天才”的标识，被人赞扬，肯定，钦羡。

直到他撕破所有的标签，逃离人群。

直到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本来的样子。

直到他自己都相信了无法与人正常交往的论断。

而现在，身处人群之中，他奇迹般的觉得很舒服，很放松，甚至很愉悦。

等发应过来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乐颜坐在对面，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的大眼睛朝他笑，朝气蓬勃的模样是附中学生没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想到了艾夏。

如果不是初见时撞破了她的真面目，那么在他心里，艾夏应该也是同她一样的人。

乖巧懂事，落落大方，十足十的好学生模样。

若是那样，他们如今又会是什么模样？

他还会被她吸引，然后像是中毒般喜欢上她吗？

那她呢？

纪风这才发现，艾夏的心思他好像从头至尾都没有弄懂过。

这么一想，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赶忙往艾夏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正好看到坐她对面的男孩子将手放在她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