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单亲妈妈(12)

作者:傅延年 阅读记录

她住的也是大杂院,面对大杂院这种人多、口杂、矛盾多的环境,自认为已经充分了解,游刃有余,她觉得自己可以帮助颜如许建立良好的邻里关系。

但是慢慢的发现,包括刘嫂子在内的一些人接近她,都是为了打听颜如许家里头的事情。

跟自家大杂院的邻居,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谈论自己家里的事儿,却不能跟别人透露主家的一星半点,这是她做保姆的原则,也因为这是颜如许不能碰触的底线。

当宝来胡同的一些人从她口里打听不出来什么,就开始说酸话,或有意或无意的挑拨,说她是当下人的,在旧社会就是老妈子,说什么时代不一样了,剥削阶级又开始翻身了云云。

对自家的邻居,但凡有敢说这种话的,那花婶肯定就带着儿媳妇打上门去了,可是对着宝来胡同的这些人,她为了不给颜如许惹事,就只能选择忍了,平白受了气,心里头也不是不郁闷的。

好在她从宝来胡同进出的时候少,眼不见心不烦。

后来,不知道怎么地,颜如许是离婚妇女的事儿在宝来胡同传开了,就有人来和那花婶确认,说算酸话的,明着惋惜实则嘲笑的,感叹的,想给颜如许介绍对象的……

其中就有这个刘嫂子,藏在肉皮底下的那丝幸灾乐祸藏也藏不住,对着那花婶的时候,佝偻的腰板都挺直了。

那花婶又怒又恨,但更多的是忐忑,唯恐被颜如许怀疑,是被自己传出去的,就更不敢再和大杂院的人接触了。忐忑的同时,她也在犹豫,想着得跟颜如许说一声,先有个心理准备,以免冷不丁听到戳心窝子的话,一时间心里头接受不了。但,这有可能是受力不讨好,还可能加重自己的嫌疑,最好的方式应该是装傻。

但,如果装傻,自己良心上过不去,纠结之后,那花婶还是选择提醒颜如许。

颜如许听说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的反应,她说:“那花婶,我知道不是你说出去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对你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还有,谢谢你提醒我!”

那花婶听后险些哭了,一句信任有时候胜过千言万语。

颜如许在准备换这座房子的啥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在报社这样一个组织单位里是没有秘密,因为不管结婚还是离婚都需要经过社里批准、开介绍信,一个人知道,就代表着全社上下都会知道。

原房主现在就住在社里的职工楼里,自己离婚的事儿算是报社里一个经久不衰的八卦,她早早晚晚都会知道。原房主没有义务帮自己保守秘密,通过她的口传到宝来胡同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颜如许只是感慨,口口传播的速度太快了。

颜如许就歇了让康康和大杂院小伙伴们做好朋友的心思,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去听那些看似天真实则如钝刀子杀人的话语。

可是没想到,即便是无冤无仇,光是你这个人就能成为原罪,会被人无缘无故的恨上。

颜如许:“一想到有这么个在背地里暗暗愁恨着我的人,随时准备搞小动作,我就不能心安,要是我自己也就算了,可是还有康康,我怕他们算计不到我,就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

说着说着,颜如许后脑的凉意蔓延到后背,她这才发现,她的恐惧感,竟是比自己以为的还要重。

那花婶看着她,眼睛里也满是担忧,道:“不能就这么干坐着,你有主意了没?”

作者有话说:

康康:妈妈就怕我受到伤害,我要是有爸爸就好了!

第15章 扭曲

有个主意在颜如许心头慢慢形成,她没有打算瞒那花婶,缓了缓神后喝了口水,“我想让他们离开。”

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刘嫂子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自己没有犯错,肯定不会走,那就只能让刘嫂子一家走了。

那花婶抿抿嘴唇,低头沉默了。

她不知道颜如许想把刘嫂子赶去哪里,是只赶出宝来胡同,还是要赶出京市去,她虽说不赞同甚至痛恨刘嫂子的所作所为,但隐隐的却有种同病相怜的意味,虽然理智上知道颜如许这样做都是被刘嫂子逼的,但情感上却又有些难以接受。

颜如许猜到了那花婶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她不想在那花婶心里头留下疙瘩,便说道:“那花婶,咱们想处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人,在我眼里,人人平等,不分贵贱,但是不管社会地位、生存状况如何,都有好、坏之分,穷不是罪过,恶才是。换句话说,如果危害到我和康康的,不是刘嫂子,而是我报社的领导,我也会想方设法,将他赶走。”

颜如许话一说完,那花婶又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叹出口气,脸上显示出内疚的神色来,“对不住啊,小颜,是我钻牛角尖了。”

颜如许微笑,将水杯推到那花婶旁边,道:“我理解你,你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那花婶拿过水杯喝了一口,刚把水咽下去就问:“那我能帮着干点什么?”

颜如许今天叫那花婶过来,本来就是想要请她帮忙的。

“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下刘嫂子的家庭情况,越详细越好。”

现在的情况是,敌在暗我在明。

通过原房主的口,大杂院的人把颜如许的职业工作单位和婚姻状况都搞清楚了,可颜如许对刘嫂子却一无所知。

她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能有针对性的实施计划。

那花婶的效率很高,颜如许晚上下班回来后,她已经把信息打听出来了。

刘嫂子今年55岁,无业,解放前随着丈夫迁居到京市,解放后,他们家划定的成分是小手工业者,属于无产阶级,按照政策照顾,以极优惠的价格租赁了房管所的房子,也就是他们现在住的那间房。

刘嫂子丈夫以前在街头摆摊修鞋,公私合营时,按照政策本来可以成为鞋厂正式工的,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只当了个合同工。二十年前刘嫂子丈夫生病过世后,家里没班可接,一下子失去了经济来源,又要养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刘嫂子就去打零工,为了多赚钱,专挑最苦最累的活干。

那会京城修路,得先用板车拉土垫桩基,刘嫂子也不用牲口,借了个旧板车,自己跑到10多公里外的郊区去拉土,自己装自己拉,拉一车土,给五毛钱。后来,还去砖厂打零工,做砖坯,从挖土、和泥、做转胚,和那些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们抢货干。

彼时,她家大儿子已经十三四岁了,已经算是个半大的劳动力,学习不好,早早辍学在家,刘嫂子觉得儿子太小,舍不得让孩子干活,就让在家里头待着,让才七八岁的女儿伺候着,给做饭、洗衣。

等女儿长到十来岁,刘嫂子就开始带着女儿去干重体力活儿,那会她大儿子差不多十六七岁了,是个大小伙子了,每天在家里头不是躺着睡大觉,就是跑出去和别人瞎胡混,等天黑了再晃悠回来,刘嫂子和女儿省吃俭用,却舍得给儿子花钱。

刘嫂子的女儿再大一点,赶上上山下乡,多孩子家庭只能留一个在城里,她女儿不声不响的报名,走了。

家里少了个赚钱的,经济一下子紧张起来。刘嫂子眼看着儿子年纪越来越大,就想给大儿子娶个媳妇,可这些年辛苦赚来的钱除了日常吃用之外,基本上都给大儿子花用了,根本没存款。本来还想写信给女儿,让她把下乡补助的280块钱寄回来的,谁知道那丫头去的根本不是分配的地方,说是和别人换了,去了更偏远的地区,从此音信全无,指望不上了。

为了给儿子娶上媳妇,刘嫂子又去了建筑工地,搬砖、筛沙子,累死累活赚了二百块钱,当做彩礼,给儿子在农村娶了个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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