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情况有些不对，连莉也没多留，跟葛艺采打个招呼便带着于雾走了。

“那我先带着小乌回去了，刚考完试孩子也累了。你也别跟孩子吵，孩子也不小了，有的事他们心里都明白。”

有人给了台阶下，葛艺采脸上又堆上笑脸，从容不迫地道：“好，别忘了我们约定，过几天见。”

“一定，再见。”

于雾几乎是被连莉拖着走的，回头望着还站在树荫下的少年。

他独自一人，背影漠然闲散，与周围举止亲昵的父子母女有着强烈对比，尤其是对面葛艺采和张文倩，两人紧紧相依。

在这嘈杂繁闹的学校门口，他显得无比孤独，但随然的姿态像是早就熟悉了那般。

回去的路上，这条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就算路口一直有交警疏通也照样堵的不成样子，几乎是走不到五米停下几分钟。

于雾坐在连莉副驾驶，车上放着国外经典舒缓纯音乐，悠扬的大提琴声音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来，那一刻，周围一切都变无比高端。

她紧抿着唇瞥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歌单，又将目光落在外面不断超过她们的行人。

连莉急迫于改变自己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在家也要穿的十分显自身气质的，就连下厨也是，还有一点，就是听歌，她给许多人的印象都是很喜欢听这种宴会上高端的舞曲。

于雾细细想着，可目光却被道路外独自行走的身影吸引。

“嗳——”

她刚想开口叫住他，又反应过来连莉还在她身旁坐着，无奈只能闭上嘴。

“叹什么气？”连莉索性拉上手刹，问：“这两天考得怎么样？”

于雾垂下眸，也不敢抬头看他，生怕连莉也顺着她目光看去。

她低头扣着手指，闷声说道：“反正都写了，好不好也就那样。”

连莉深深地望她一眼，想了想，说：“怎么考完试了你还不高兴，这几天我跟你爸也没说你，都是好吃好喝的待着你？你现在出了考场就跟我横？有本事回家也这么跟你爸说话。”

于雾神色淡淡，眼睛死死地盯着没了血色的手指，“我没有跟你横。”

“那你就好好说话！”连莉丝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跟你沈阿姨可不一样，任由儿子当着众人面给她难堪，你下次再跟我这样说话，看我撕不撕烂你的嘴。”

人小时候最讨厌哪个人，长大了却总是会朝那个人像似的一点靠近。

连莉就是这样的，她刻意端着的仪态从没有长时间维持过，只有见过她一两面的人才只能看见她伪装的面貌。

像这种话，连莉生气的时候经常对她说。小时候，她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后来却发现，这种话她对于清也说。

连莉越说，于雾脑袋越大，就连刚刚从考场出来的好心情也全无了。

她没搭连莉的话，而是拿出手机给刚刚从车边路过的人发消息。

y：【你去哪？】

消息刚发过，一旁发过火正在换音乐的连莉突然说道：“前面那个是不是沈惟江？我眼睛有点近视，你看看。”

于雾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下意识低头看向还握在手里的手机，刚发过的消息还躺在聊天框中。

她抬眸顺着连莉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少年身形颀长，此时正懒散地站在树下，他穿着一件黑T和短裤，脸上神情漠然，身上戾气在一旁的欢声笑语中显得极重。

“嗯，是他。”

话刚说完，握在手里的手机振了振。

W：【回家，把东西放回去。】

W：【看见我了？】

y：【嗯。】

耳边连莉像是打开了话匣，不停地说：“别看沈家风光，没想到教出的儿子是这种成色，所以啊，有时候小孩学习好有什么用，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听着这段话，于雾眉头皱的很深。她伸手拨开对着她吹得空调风叶，说：“妈，有些事您不能只看表面。”

“你现在还小，许多事情都不懂，我也不和你较真儿，省得等会你又闹脾气去你哥家住。像沈家这种事情，等你以后结婚当妈自然就懂了。”连莉说着，刚好前面交通疏松了点，她便开着车直接从沈惟江身旁经过。

刚过了一条红绿灯没走多远边前面路便又堵起来了，连莉嫌来无事，瞥了眼坐在一旁垂头看手机的女儿，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说：“别说，刚刚我就发现那倩倩跟你有点像，你现在这样低头看起来更像了。”

“……”

于雾正在滑动的手指猛然顿住，愣了一秒。她紧抿着唇，说：“哪个方面？”

“气质？眼睛？”连莉不太确定地说着，“刚刚你看手机的样子挺像，和她那天在那里吃饭时一模一样。”

说完，连莉又追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没转学之前你也见过倩倩。”

于雾摇摇头，垂眸看着手机闷声说道：“妈，我小时候在南安的记忆都很模糊，就连莹莹也是后天聊天靠信认出来的。”

一边说着，手里的手机一直疯狂振动。

是班级群，说庆祝高考结束解放，今天晚上要去唱歌吃饭。

看完这边的消息，紧接着另一个小群又响了起来。

莹莹：【我们也去吧，四人行改天/可怜】

邓星阳：【同意，这种热闹的场合，四个人出去怪可怜的。】

莹莹：【@W@y】

莹莹：【回话回话！】

莹莹：【嚯，还是情侣名。】

于雾弯唇笑了笑，悄悄瞄了眼一旁连莉，回道：【不确定，等会问问我妈。】

莹莹：【解放了哎！成年了哎！】

莹莹：【好吧，阿姨不同意的话我就去你家把你拽出来。】

y：【好/OK】

于永言是真挺喜欢夏飞莹的，当然，这其中也不包括因为夏飞莹背后的家室。

“妈。”关掉手机屏幕，她轻声问：“晚上同学聚会，我能去吗？”

连莉瞥她一眼，又切了首歌，才说：“别问我，回家问你爸。刚考完不知道回家陪陪家长，天天就知道出去玩，我看你考不上大学怎么跟你爸交待。”

大学这两个字，这几天听的她耳朵快长茧子了。牙齿紧咬着嘴巴里细肉，将心中的些许烦躁与不甘暗暗给咽回去了。

手里的手机还在振动，她从书包里拿出耳机，趁连莉不注意戴上右耳。

W：【去吗？去的话我去接你。】

y：【不知道，回家问一下我爸，到时再说吧。】

W：【行，有点困了，我眯一会，手机没关，等你消息。】

y：【好。】

将近二十分钟的距离，开车硬生生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到家。

于永言不在家，应该是公司有事又去忙了。

她雾一个人在家里环视一圈，确定于永言不在卧室和书房，立马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去院子里找连莉。

连莉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此时看上去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于雾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攥紧裙角的手指送了送，上前说：“妈，我爸不在家，我能出去吗？”

舒展开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连莉拿着一把超大号剪刀，上下打量着女儿，不耐烦道：“走吧走吧，晚上你爸回家前必须回来。”

于雾也没多说什么，拿上刚刚在房间准备的东西立马出了门。

自从那天之后，沈惟江便从沈家搬了出来。和沈明海吵架这事，他没告诉爷爷，毕竟爷爷年纪大了，知道这件事气出点毛病就不好。所以他也没有住老城区胡同里的老宅，而是在商贸城附近用自己从小到大奖学金租了间公寓。

从这片小区到那块走路将近二十分钟，打车五分钟便到了。

于雾想了想，也没有给沈惟江发消息，而是独自打车过去。

今晚的南安比以往都要热闹，街边成群结队的尽是刚刚结束战斗的毕业生。

女孩头抵在窗户上，望着这一片景象，思绪没一会便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