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44)

作者:扁平竹 阅读记录

可能是因为过于憔悴了点,肤色如同白瓷一般毫无血色。

反而有种病态柔弱的美。

裴蔺看着她,对搞艺术的刻板印象又多了一层。

那就是除了对生命的消极,还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特殊气质。

总之是褒义。

他还挺遗憾:“要不是你大了好几岁,我还真想追你。”

林琅没有搭理他,扫视一圈这个专门收拾出来给他准备的画室。

东西挺齐全,连画具的牌子都是她平时想买又不舍得买的高档货。

兴许是见得多了,一个徐初阳,一个裴清术。

随便一件衣服都贵的她咂舌。

弄得现在她都快对金钱失去概念了。

所以哪怕今天裴蔺带她来的是整个北城最贵的酒店,她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就算此刻顶层的停机坪降落一架直升机,说是他家的,她也觉得很正常。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直升机?”裴蔺一脸震惊,“不过不是我的,是我堂哥的,他有直升机驾驶证。”

“堂哥”这个词几乎是他这儿出现频率最高的。

林琅甚至都不懂,他对这个堂哥到底是爱还是怕了。

宴会时间快开始了,裴蔺出去接了个电话,又神神秘秘的进来,让林琅千万躲好了,别出来,也别发出太大动静。

等这儿过去后,他给她加价。

客户就是上帝。

所以林琅点头,坐在沙发上,安静玩起消消乐。

手机的电量只是玩游戏就耗费了大半,等林琅去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里的隔音效果足够好,所以她听不见外面的声响。

直到有人将门打开,短暂的音浪在开门同时泻进来。

姑且算得上热闹的喧闹,夹杂着舒缓柔和的钢琴声。

裴蔺苦着一张脸把门关上,明显刚受到长辈言语间迫害。

他长了一张带点痞气的脸,黑色中长发,微微带了点卷,挺随意在脑后扎了一半。

剩余的则随意散着,长度没有过肩。

是那种挺懒散的痞。

林琅总觉得,他眼睛的瞳色,似曾相识。

裴蔺走过来,说他妈在那些长辈面前夸下海口。

他半个小时就能画出一幅来。

“我这往里塞石头才能压出半瓶水的水平,她也真看得起我。”

他埋怨完了,又去问林琅,带着质疑的眼神瞧她,“你行吗?”

林琅点点头,支起画板,开始往颜料盘上挤颜料:“有具体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就是得带点祝寿的意思。”

那挺简单。

林琅说:“不用半个小时。”

天赋在这个时间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她在半小时内按照要求画完那副画之后,裴蔺的眼睛都直了。

好像到现在才开始真正的认可她的实力。

“我觉得你的水平比我妈给我请的那些老师高多了。”

不用问也知道,像他们这种有钱人,请的私教课老师又是怎样的身份和水平。

她一个在校学生肯定比不了。

不过是他好糊弄罢了。

知道他是个什么水平,为了不露馅,她还故意换手画的。

现在只用等宴会结束,然后再离开。

一幅画一千,是她赚了。

裴蔺拿着画出去。

他妈一身墨绿色旗袍,外面搭了个披肩,盘发的簪子都夸张到又是金又是玉的。

也不嫌重。

他是没办法理解这些贵妇们之间的攀比心,明明今天的主角不是她们,却一个比一个还要雍容华贵。

看到画了,那些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女人们也都直夸他有天赋。

那话里几分真诚几分虚伪,却是很难听辨出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心机城府比海浅不了多少。

普通的生日宴都能当成人脉拓展地,女人们之间看似讨论珠宝首饰,其实明里暗里的谄媚讨好。

话转了好几个弯,最后沉甸甸的落回到实处。

也揭开了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一转眼我们也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说起来阿震和小术,好像还单着呢吧?”

一个戴珍珠耳钉的女人笑容带些奉承,话稳稳落在打扮素净但不失气质的妇人身上。

她是今天的主角,也是徐初阳的母亲。

听了她的话,本来还带些笑容的脸上,此时情绪有些异样。

虽然有刻意去压制,但难免泄露分毫。

旁边有人用眼神示意方才讲话的珍珠耳环,让她赶紧把嘴给闭上。

如今蒋家那小丫头和前夫离婚后回国,立马联系上了徐初阳。

这些日子下来,她父亲先前的债主得知了消息,都陆陆续续找上门。

听说最后这事儿,都是徐初阳担下的。

徐母从前喜欢蒋杳,是因为她知书达理还听话。

后来又心疼她家里出了那档子事。

可这并不代表她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所以这事儿在她这里就如同一个不可说的禁忌。

珍珠耳环会了意,立马笑着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小术今天来不来。”

徐母面上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将众人注意力转开:“会来的,那孩子最重礼数,肯定会来。”

裴徐两家是世家,裴清术与徐初阳又同岁,平日里交集还算多。

哪怕裴清术十八岁之后便去了国外,在那边待了数年之久。

提起他,好像可以聊的话题更多了。

“君华每日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连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也不去管了。”

有人接过话茬笑道:“好在阿术性子随了他母亲,若是随了裴家人,那真是。”

她摇摇头,想起裴老爷子和裴父,心里只余后怕。

裴老爷子在出家前也是个手段狠辣的,至于裴父,更是完完全全继承了老爷子的狠厉。

这叫什么,财狼窝里出了一只仙鹤?

“行了。”徐母温声打断她们,“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等会别再传开了。”

听着像是好意提醒的一句话,但又似带着淡淡威胁之意。

那些人听进去了,也纷纷闭嘴。

今天过来的目的本身就是想着当好自家老公的贤内助,帮忙拉拢搭上徐裴两家的人脉。

如果运气好些,再和这两家结个姻亲,那更是再好不过。

如果弄巧成拙把人给得罪,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徐初阳来的有点晚,原本半个小时前他就该到的,但因为在家等了很久,所以耽搁了。

他是想着把林琅一起带来的。

正好家中长辈今天都在,还有些旁支亲戚也在现场。

所以他想在这样的场合下,将林琅介绍给他们。

可是他在家等了很久,她一直没回来。

打电话也没人接。

徐母看见自家儿子脸色憔悴,忙心疼的过去,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今天罕见戴了眼镜,银色细边的。

近日来的工作磋磨,以及情绪上的疲乏,让他身体每一个部位都仿佛在抗议一般。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本就可以忽略不计的近视度数,因为疲劳而导致看什么都模糊。

只能在开车的时候戴上。

刚才忘了摘。

于是斯文气质被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我没事。”他摘了眼镜,手指揉捏山根缓解乏累,“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有点累。”

“那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徐母心疼儿子,手往旁边被临时收整成画室的休息室一指,“先去里面躺一会。”

徐初阳抬眼看过去,挺简约现代风的一扇门,此时紧紧闭着。

他漫不经心收回视线,说:“您别担心,实在扛不住了我会休息的。”

徐母叹气,却也没说什么:“你要是累了,就去躺一会,别硬撑知道吗?”

他擦拭眼镜,动作不紧不慢:“嗯,知道了。”

是在寿宴开始之后,裴清术才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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