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青郁(25)
这是她父母的婚姻,充斥着出轨、辱骂和争吵,连带着两个女儿的关系也不好,她和夏桑纯差了 10 岁,她小时候也是想过和姐姐好好相处的,但“纯蛋”这种得寸进尺的臭女人,是不能给她一点好脸色的。
夏桑渔想和其他人聊聊婚姻的话,便在微信上约大家出来喝酒。
山洲这个小地方,夜晚的时候尤其热闹,凌晨一两点都很多出去吃夜宵、唱 K 的人。
他们的群聊叫做“打工人心理辅导群”。
谢骏第一个出现:“别喊我,我今晚跟你们俩绝交。”
桑渔:“明天再绝交,先出来喝一杯。”
谢骏:“我不。”
桑渔:“有小姐姐,来不来?”
“你还认识小姐姐啊?”谢骏不信,但又抵不过诱惑,“……在哪喝?”
桑渔:“叶氏小吃,去叶子博爸妈的店里。”
谢骏:“马上到,小鱼,今天你请客啊。”
叶子博在店里帮忙,刚上完菜,抽空瞥了眼群聊,乐道:“行啊,我亲自下厨,啤酒管够。”
桑渔呼喊方棠:“主播呢?”
方棠回:“主播刚下班,来了。”
桑渔也准备出门了,然后,她就看到谢骏把商陆也拉进了群聊。
桑渔私聊谢骏:“你干什么?”
谢骏一头雾水:“我没干什么啊……哦,你说商陆吗?这个群聊不就是我们山洲打工人的群么,商陆也在山洲嘛,我哥不常在,我都没拉他。”
桑渔:“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聪明。”
谢骏不是很确定:“有点……吧?”
桑渔:“你不是跟商陆绝交了吗!”
谢骏:“也不能这么说,刚刚商陆跟我道歉了,我已经原谅他了,他等会也要去吃夜宵,为了表达歉意,他今晚请客,你看,我还给你省钱了。”
桑渔沉默了一秒,到底无话可说,她打开了房门,客厅的三人纷纷转头看着她。
而她冷冷地盯着夏桑纯。
夏桑纯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显得有些怯:“你你……要干嘛?”
“要不要出去吃夜宵?”
“要。”夏桑纯连一秒都没犹豫。
姐妹俩走在一整排的纸伞灯下,一前一后,宛若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谁也不等谁。
桑渔先开口了:“夏桑纯,你是不是真的很嫉妒我?”
夏桑纯仿佛被戳到痛处:“别搞笑了,谁嫉妒你。”
“那看来你是心肠歹毒。”
夏桑纯反唇相讥:“再毒也没有你毒。”
桑渔笑了一下,对她道:“你要是真的那么恨我出生,你唯一能怪的,就只有你的父母,如果有选择,我比你更不想出生在这个家里。”
她继续道:“还有,你也不必辛辛苦苦在你的社交圈里,继续维持你是独生女的形象了,你跟他们撒谎,说‘我是你家好心领养的亲戚家孩子’的样子,真的很丑陋。”
夏桑纯的脸色一下白了。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言,走进了叶氏小吃店。
谢骏的理智告诉他,不要相信小鱼的话,但他还是单纯地心存一丝期待,直到他看到只有纯姐和小鱼两人走了进来。
“没了?”谢骏睁大眼睛。
“没了。”桑渔微笑。
“小姐姐呢?”
桑渔指了下夏桑纯,说:“这不就是吗?”
谢骏哑口无言。
桑渔笑着反问他:“你就说是不是姐?”
“……是。”
谢骏憋屈,却不敢说这个是老姐姐。
方棠和叶子博都忍不住笑得很大声。
夏桑纯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她连夏桑渔的微信都没有,平时两人沟通也只在家庭小群里,在网上客套得如同陌生人。
叶子博的妈妈给几人留了一张小圆桌,桑渔的左手边坐着方棠,右手边坐着商陆,桌上都是开胃小菜,凉拌泥螺、炒螺、套肠、海蛎煎和发菜花蛤羹,叶子博去冰箱里搬来了几瓶啤酒,啤酒盖接二连三地往桌沿一磕,就都打开了。
桑渔小抿了一口正冒着气泡的啤酒,是略带苦意的麦香味,方棠不怕冷,又去找叶妈拿了冰块,往啤酒里扔。
谢骏瞥了方棠一眼:“你不是说主播要保护嗓子吗,又吃冰又喝啤?”
“我高兴。”
方棠举起了杯子,示意大家一起碰杯,她给的庆祝理由是:“为我被调去了垃圾节目组庆祝,从今以后我就是真正的深夜主播了。”
谢骏嗦了口泥螺,嘴贱道:“是正经的吗?”
商陆怕他被方棠打,手肘碰了下他,说:“方棠是编制内的主持人,你当我们电视台还有深夜付费栏目么?”
谢骏“哦”了一声:“说的也是。”
方棠则有些奇怪地看着商陆:“商医生,没想到你还有说人话的这天。”
商陆也笑:“我只是说了实话,方主播是能者多劳,才会被调去了新节目组。”
方棠抖了下鸡皮疙瘩:“商陆,你是不是有求于我?怎么突然讨好我?”
商陆但笑不语,看得方棠心里毛毛的,她转身抱住了谢骏,说:“完了,商陆也看上了我的美貌,他都开始讨好我了。”
谢骏安慰她:“想开点,他可能是看上了你的好闺蜜。”
谢骏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商陆和桑渔认识了这么多年,关系好得跟亲姐弟也没差了,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爱情呢?
桑渔装作没听到这话,转头问叶子博:“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分了。”
“不结婚了?”
叶子博哭笑不得:“夏工,我还年轻,本来就没有近期结婚的打算。”
谢骏惆怅地说:“我就不一样了,我想结婚,我爸妈也想我结婚,只可惜,我没对象。”
“你呢,糖糖。”
方棠坚定地摇头:“近三年肯定不会结婚的,婚姻需要慎重,至少得 30 岁以后再做决定吧。”
36 岁的未婚女很有感触,夏桑纯点头表示赞许:“乱结婚会毁了一生的,遇到不好的男人,一辈子就都在吵架,真可怕。”
方棠很想说,姐,你没结婚也天天在吵架呢。
谢骏问他身旁的商陆:“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商陆笑:“什么时候缘分来了,就什么时候结婚,婚姻只是人生可选择的一个阶段,随缘吧。”
桑渔听着,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对婚姻的态度是一致的,他并没有很慎重地向她提出结婚的请求,更像是性和荷尔蒙的吸引,而传统家庭长大的商陆不能接受不正当的关系。
她有些遗憾,他被资本主义荼毒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都不开放。
谢骏替他堂哥问桑渔:“你呢?小鱼,现在好多年轻女孩都怕结婚的。”
方棠怼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男的,你当然恨不得马上结婚,找个老婆伺候你,好让你天天大爷似的,两手一摊,就去给母猪接生。”
谢骏委屈死了,不敢说话了。
桑渔并不抗拒婚姻,尽管她父母的婚姻一团遭,尽管她没在周围人的婚姻里看到很多幸福,但她也会尝试结婚的,她的人生是她的,别人的人生只能给她参考意见。
就好像小时候,方棠都告诉她那个长得像蘑菇的东西,是一坨干狗屎,但她还是像头倔驴一样,一脚踩了上去,并在作文里详细描述了她人生第一次踩狗屎的感觉。
她有种感觉,她很有可能会踩上婚姻这团狗屎。
最重要的是,算命说,她会二婚。
也就是说,她如果和商陆结婚,那也肯定是会离婚的。
*
两天后,就是桑渔 27 岁的农历生日。
她小时候看《十月初五的月光》,就想在生日那天去澳门的“十月初五街”玩,她也一直记得剧中说的,十月初五是月光最缺之时,有遗憾,所以阴郁。
两年前,她和商陆就在“十月初五街”庆祝了她的 25 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