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巴黎女孩LaParisienne+番外(17)

作者:陶九九 阅读记录

“然后呢,我们三个一起饿死吗?现实一点吧,要不然你便出去转一圈,你看看能找到什么食物回来。”

“安德娅·柏特兰!你要是继续这样便滚出这个家!”

安德娅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了动僵硬的嘴角,“我不会和他断绝关系的,我只想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照片的时候发现四十年代的女生们已经会穿比坚尼了~乡郊区是现在所说的banlieue,就是远离城市中心的地方。

Jean Paul Sartre 在一篇文章中曾经写到:“我们在纳綷的占领下前所未有的自由。我们失去了所有的权利,而首当其冲便是我们的说话的权利。他们当面羞辱我们......他们把我们集体驱逐出境......就是因为这些,我们是自由的。”

当没有govern.ment 了,一切都被剥夺了,我们一无所有,所以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而且我们的行为也不再受到约束。无所失去时便是最自由的,因为没有需要承担的后果。

Sartre当时写这篇文章是向resistance 运动致敬,我只是刚巧看到所以便在想那普通人(不是知识分子不是résistance)对这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安德娅也感受到这种自由,可是却和他们的体会不一样。

ps 不是读哲学,说错了别骂我~

这章前半部分蛮适合听Strawberries and cigarettes~

第13章 舞会与美酒

雨下得很大。一滴一滴,连绵不绝地狠狠击落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散尽了盛夏的酷热,天空阴沉沉的,如同一张灰色的帷幔笼罩着大地。

弗里德里希立在小巷屋檐之下,斜靠在石墙,身上白衬衫被雨水打湿,湛蓝双眸似是暗潮汹涌,左手微垂在身侧,两指夹着烟。溅起或滴落的雨珠把烟支湮湿,他却没有理会,眼光定定地落在不远处的女孩儿身上。

她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沾在脸上,平素白皙的双颊此刻却肿起,鼻尖、眼角通红,狼狈不堪。轻薄的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但是她却如同一朵垂死的玫瑰,花瓣残落在雨中,剩下孤单的枝头在风中摇曳,随时折断。

有那么一刻,他也想冲进滂沱大雨里,与她淋雨,一起坠落在虚无之中,然后哭泣、相拥。

闭起眼,他又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耳边又再次响起彷徨无助的声音,狠狠地剜在心尖上,他却不能有一丝同情。他们大多穿戴齐整,甚至算得上优雅大方,双手不是拿着行李箱便是几大包袱,似是将要远行的游人。

只是他知道,那些行李箱不久后便会在某处堆积成山,然后无数鞋子、眼镜、礼帽、玩具将会被堆砌在角落,甚至比几人叠着还要高,最后一丝生机在那里也会轻易被埋藏掉。

甚至连头发也不会再属于他们了。

他们会像维克一样消逝在茫茫人海之中,而他依旧无能为力,甚至要亲自宣判他们的死亡。

弗里德里希睁开眼时双眸幽深平静,把烟头扔落在地,踏前一步,顷刻之间大雨倾盆,落在他身上。他与她一般,浑身湿透。

淅淅沥沥,迷惘、恼怒、羞怯、绝望,失意、害怕、懊悔、羞愧,全都被掩盖。

他终究没有上前。

雨夹杂着风打在安德娅身上,衣裙猎猎,寒风钻进身体,如同细碎的银针刮破她的皮肤,又麻又痒又痛。她不知道自己在雨中待了多久,依稀记得四肢麻木,脸上雨水泪水混杂,冰冷又炽热,只有她才知道哪些是泪、哪些是雨。

“如果你还要继续见他的话,那现在便滚出去吧。”

伯特兰夫人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安德娅转向玛丽安,却见她已经把跌落在地上的圣经捡起翻开阅读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地走向阿黛尔几街之隔的家中,只有她会毫不犹豫地爱她了。

湿漉漉的衣裙被她艰难地脱下,浴室雾气氤氲,暖意慢慢回笼,安德娅在热水中浸了许久,直到透出一丝凉意时才把头发绞干,套上阿黛尔的睡裙才脚步蹒跚行到床上,蜷缩在被子之中。

阿黛尔躺坐在她身侧,修长的手指捻起书本,些许边角被翻起,纸张有点儿皱巴巴的,她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耳畔,挡去艳丽的容颜,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

安德娅向她身旁靠拢,半抬起头瞥了眼,只见书屝上写着“噁心”和让·保罗·萨特,静默了半晌,再次说话时声音十分沙哑,“你会对自己的存在感到噁心吗?你会像洛根丁一样突然之间有天觉得世界都变了吗?”

“已经变了。”阿黛尔侧头轻笑一声,把书放在安德娅的被子上,伸手抄过床边的卷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才懒洋洋地道:“可是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世界,我只是有时候会讨厌自己的人生而已。我不像洛根丁,对我来说,能吃能喝已经很有意义,我选择用最简单、最无忧无虑的方式活着,至少在这一刻我很满足。”

书本静静躺在安德娅的身上,伸出手轻轻地把它挑起,一张暗黄的纸张便从內里掉了下来,她捡起,一眼扫过,却只看到其中一句:^倘若德国赢得战争的最后胜利,那么我们的任务就是使法国失去和平。^

指尖轻轻划过那几只字,视线一遍又一遍扫过,最后还是低叹一口气把它叠起,放回纸页间。如果当初是德国强硬攻城,那当然每个法国人也该拿起武器奋战到最后,可是事实不是如此,德国人是堂而皇之走进来的,明明已经有人替他们做决定了,那他们何来的绝对自由呢?巴黎现在相对和平,但是她却希望她从来没有和平过,那样她就不用不停选择,也不用负上随之而来的责任。

寒凉的夏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天色仍然暗沈,阿黛尔把书本收进暗格,替她压好被角,把窗帘拉上,“好好休息一下吧。”

安德娅睡得极不安稳,似是陷在半梦半醒之间,动弹不得,无限轮回。当她满头大汗从床上坐起身时已经是五点多了,她拿过旁边手帕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脚步虚浮地走下床,在阿黛尔的衣橱翻了翻,选了一条泡泡袖的碎花圆领裙子。

今天晚上她和弗里德里有约会。

阿黛尔在午后便已经出去了,只留下一张纸条和牛奶放在桌上。安德娅把牛奶喝完,便坐在梳妆桌仔细地画妆,把脸上的苍白疲惫都掩盖在妆容之下。这是她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画如此浓厚的妆容,眼影、腮红、口红一样不落,眼尾的一丝红也消失了,看起来光彩照人。

雨后巴黎弥漫着静谧清新的气息,整个城市从里到外都被洗涤过,乌云尽散,暖暖黄黄的阳光再次照亮大地,似是夏夜永远不会降临。安德娅看到弗里德里希正倚坐在车盖上,身上衣服依旧是白衬衫与背带裤,只是看上去像是都有点皱巴巴的。

他朝她迈开笑容,“嗨,安德娅。”

面前的笑容干净暖和,化开了她的心尖的忧郁,是她看过最纯粹的笑容。

“嗨,弗里德里希。”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眼神透着柔和,过了半刻忽然拍了拍车门,挑眉笑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去酒馆吧。”

“酒馆?”她有点惊讶地问。

“对,是个我常去的酒馆,今晚那里有个小派对,”他耸耸肩,替她打开车门,一手挡着她头顶,一手握住把手,补充道:“别担心,那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

如果是昨天的安德娅,也许她会拒绝,可是这一刻她却泛起笑,淡淡道了声好。

酒馆位于地下室内,虽小却不逼仄,昏黄的灯光落在木制的桌椅上,透出一丝温暖平静,中心处是空矿的舞池。角落里有几个乐手在演奏爵士乐,男男女女闻声起舞,霎时之间酒馆里充满着欢声笑语。弗里德里希驾轻就熟地带着安德娅钻过人群,走到吧台,向风韵犹存的罗丝默塔夫人笑了笑,“两杯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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