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冒出个不太妙的预感。

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就是很不妙。

直到他一句话轻飘飘落地——

“那个人就是你。”

心脏紧了一下，我感觉像被雷劈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他。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徐北陆原先神情也是正经的，这会儿，像是被我一句话逗到，笑了起来，有种春风一样的轻松。

“很突兀吗？是有点。”

“不过我是认真的。”

第37章

#《冬愿》07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走进了1301——老师通知开会的房间。

今年招生组一共派出了两位老师、三名学生，除我之外，还有一男一女。标间里没桌椅，大家都很随意地坐在床沿。

招生老师拿了个小本本，时不时勾勾画画，向我们传达招生要点。

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方才受的冲击太大，我神思恍惚，只感觉一个个汉字从老师一张一合的嘴里飘出来，在空中打着旋。

回过神来，才发现什么东西都没记住。

散会之后，连忙问同行的学妹。

学妹滴一声刷卡开门，做了个总结，“就是投其所好、不择手段把人留在酒店，陪吃陪聊陪玩，昧着良心也要狂吹我们学校啦——昨天晚上我们三个在斗地主，不过他好像不是非常感兴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听见“喜欢”两个字，我登时神经过敏，眼皮一跳。

眼前浮现出方才在走廊上的那一幕。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

直到现在想起，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徐北陆。

认真地……喜欢我？

要说他在整我，完全毫无理由啊。

要说是真的，就更离谱了。

也许是因为初见时年龄太小吧，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朋友而已。一个小朋友，对我有这种心思，就格外令人难以理解

不是我无意中干了什么，让他误会了吧？

想不出所以然来，我叹了口气，一头栽倒在床上。

“对了，学姐，等下去找徐北陆，需要我们一起吗？”学妹打开笔电，忽然从后面探出头来。

啊？

我被她问得有点懵，顾不上自我反思了，“不是本来就一起的吗？”

不然我和他两个人怎么斗地主？

“但你才是重点呀。”她用一种无比信任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位插满了flag的老将军，即将战无不胜。

我更懵了，“……为什么？”

“学姐你不知道吗？是徐北陆让你来的，”学妹也有点微微惊讶，“呃，好像这么说也不确切。反正接到郑老师电话之后，他只问了一句‘赵冬熙也在吗？’然后就跟我们上车了。”

“……”

我就说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把我抓过来！

那刚才在电梯，我提及这茬，这小子居然还装得那么自然无辜。

真是低估他了！

我有种被暗算到的憋屈感，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就在这时，门铃被谁摁响。

学妹离门更近，一跃而起过去开门，我还沉浸在烦闷中，盘腿坐在床上，手肘撑着膝盖认真反思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造的孽，导致他这么套路我，就听见少年彬彬有礼、质地清越的一声，“麻烦了。”

“客气了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学妹非常爽朗地说。

门“砰”一声关上。

我抬起头来。

“咳，”学妹走过来，将一个明显是便利店的袋子递给我，“徐北陆给你的。”

她眼里的八卦意味已经完全藏不住。明明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却还是走过来，像学生时代讲小秘密一样，低下声、有点小激动地问，“学姐，悄悄问一下，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我捏着塑料袋，发出细碎的轻响，深吸一口气，然后大方地笑了下，“怎么会呢！”

“哎？”学妹愣住了。

“我们小时候是邻居，虽然不是亲姐弟，不过也差不多，从小都这么过来的，他心思很正，哪有这些想法——看一下想吃什么，不要客气。”我低头拆开塑料袋，发现是一些早餐，便镇定地递到她面前。

就像姐姐收到弟弟送的东西一样，接受得十分自然，并随手与朋友分享。

用上毕生演技，果然把学妹骗了过去。

她长长叹了口气，“哦……”

“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遗憾……”

“因为如果是真的，就不愁招不到他了啊！哪怕先骗进来再分手呢。”学妹一下坐直了，拍着大腿说。

“……”

我还是低估了你们招生组的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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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不是第一次被表白。

但这确实是第一次，令我束手无措的状况。

徐北陆生日在什么时候来着？

搞不好是个未成年啊……

不不不。

仔细想想，他现在向我表白，肯定不是刚刚才喜欢上我，说不定就是去年去学校找他那次。

那不是妥妥的未成年吗？

我负罪感更重了。

下午三点，站在1302门口，我抬起手又放下，迟迟不敢敲下去，好像那扇门烫人一样。

要不还是先回房间去再复习一下待会怎么说……

我打定主意，正要转身，门却咔一声开了，就这样猝不及防与徐北陆正面相对。少年个子很高，我后退半步，才能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仰头。

“你想放我鸽子？”徐北陆一手搭在门上，眼角微垂，微微偏头看着我。明明是提出一个猜想，神色却仿若已经十拿九稳。

“我……”我心虚到了谷底，气势却神奇的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我不是来了吗？”

“约的两点半，你三点才来。”

“呃，我闹钟没响……”我的气势又掉下去。

徐北陆点点头，好似认同，“好耳熟，我在校门口抓迟到生的时候，十个里有九个也会这么说。”

“……”

知道你是老师的好帮手，品学兼优模范生了。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姑且还是维持了下形象，没有表现出来，思来想去，早死早超生，于是说，“咳，就你说的那个事。”

就在这时，电梯传来叮的一声，有人抵达这个楼层了。

继而是一阵脚步声。

路过我们时，还好奇地看了一眼，像是在琢磨这两人怎么傻站在门口。

我犹豫了下，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怕等一下拒绝他的场面给路人听见，不太好。于是说，“要不进去再聊？”

徐北陆靠着门笑了下，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耸耸肩，有种独属于少年人的坦率。

“就在这儿聊吧，我不怕被别人听见。”

“……”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你拒绝或者不拒绝，我都不怕别人听见。

碰上他眼神时，更令我有一种他在心甘情愿，把尊严交到我手上的错觉。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下，又酸又涩的感觉。

所以说道德底线太高就是不好啊，一不小心就被人绑架了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开口，“就，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太现实。”

——其实并没有认真考虑，但措辞还是这样说比较合适，比较容易让对方无法反击。

第一次长篇大论地拒绝别人，我没什么经验，说到后面，发现徐北陆一直静静听着，才通顺一点，“我比你大很多，感觉就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吧，所以知道你有……呃，这个想法，很意外。我一直把你当弟弟。”

“也就四岁，为什么被你说得像隔了一代一样？”徐北陆偏了下头，只抓这一个重点。

“……”

四岁还不大吗，我用眼神反问。

“不大。”他似乎看懂了我说什么，收回视线，“在我这儿不算一个理由。”

又来了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