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华敏锐地品出他语气中明显的火药味，登时心烦起来，“有事就快点说，没事就回去待着去，我这边很忙。”

“回去？”顾清巍故意学着他的语气说话，眉眼之间尽是嘲讽，“回哪儿去？您在公司——又是在忙什么呢？

闻声，顾北华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猛然又跌下去好几寸。他眉头皱起，将手里的钢笔往桌子上一丢，摔得“咣当”一声脆响。半晌，顾北华不耐烦地朝着自己儿子投过去了个十分不友好的眼神，“你今天来就是找我吵架的？”

顾清巍呵呵笑了两声，“我哪儿敢跟您吵架啊，不过是问您两个问题，您看您，好端端的又急什么急？我这不是跟您好好说话呢吗？”

话虽这么说，但他面上嬉皮笑脸的劲撑得有点儿太勉强了，顾北华几乎是一秒钟就看透了他心里藏着事。他也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索性直接冷声说，“怎么，身上的鞭伤都好全了？”

顾清巍微微扬了扬下巴，笑的阳光明媚，“是啊，托您的福，好的可快了。”从表情到脸色，没有透露出半点恐惧或者慌张。

他这样不同寻常的反应让顾北华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几乎是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接着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您这段日子以来，究竟都在忙些什么？”顾清巍懒散地翘起二郎腿，狭长的桃花眸微微眯起。

现在的他，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从皮肤到骨相都已经变得成熟，现在的他，已经与年轻时的顾北华有了七八分相似。他眯起眸子的时候，眼神也像是正在看着猎物的狮子，只不过是只年轻的，他眼角余梢还缺少那么几分沉稳与尖锐的戾气。

顾北华看着面前这个眉眼与自己恰恰八分相似的年轻男人，额角青筋不自觉地狠狠跳了一下。良久之后，他冷声道，“公司的事情，你不懂。”

顾清巍轻笑一声，唇边的笑意放肆飞扬起来，“是啊，我当然不懂了，毕竟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这些嘛，估计您也不希望我懂，对吧？”

第656章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害怕

顾北华并不打算骗他，也懒得说什么好听而华丽的谎言来糊弄他，于是他冷冷地别了顾清巍一眼道，“对。”

他想都没想过就承认的这么干脆利落，顾清巍倒是听得心尖猛然一颤。尽管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听见顾北华当着他的面这样说的时候，心脏忍不住还是会抽搐着发疼。

顾清巍眼底潋滟过一阵不太好看的光，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转头冲着顾北华莞尔一笑，“对了，刚才拦着我的那位，是你的秘书吧？之前来也是她拦住了我不让我进你办公室。”

顾北华皱眉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某种不明的情绪。

他不吭声，顾北华也不恼，反而很快地笑了一下，继续自说自话道，“真不愧是大娱乐公司啊，连随随便便一个秘书都长得这么漂亮。不过爸，您听见刚刚她怎么叫我的了吗？”

顾北华仍沉默不语，眉头几乎微不可查地又皱起来了几分。

顾清巍将他这点细小的面部表情变化全看在眼里，微微挑高了半边眉头，整个表情看起来更加邪魅，“她叫我‘这位先生’。哈哈，爸，你听着这称呼，不觉得好笑吗？哈哈哈......”

说着，他一个人捂着肚子莫名地笑起来，似乎刚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笑了一阵子之后，顾清巍眼角都笑得渗出了几缕眼泪，他费力地直起身子，叫道，“哎呦，真是笑死我了，她是瞎的吗？爸，你说咱们俩长得这么像，她难道就看不出来什么吗？”

顾北华认真地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

的确，顾清巍正经起来的时候与他平日里那个疯疯癫癫的浪荡模样差别很大。顾北华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生疏感，而顾清巍不笑的时候，就算是不说话，也不做出什么别的动作，也已经足够像他。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顾北华突然觉得喉咙里涌上一股汹涌的恶心感，他毫不掩饰这份感觉，登时就做出了个几欲呕吐的动作来。

顾清巍看着他突然弯曲了脊背，脸上笑容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地就恢复了正常。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顾北华的办公桌走去。他抬手慢慢抚摸上自己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也产生了怀疑，就真的有那么恶心吗？

恶心到这个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都觉得看不下去？

顾清巍自己知道，他与顾北华五官中最不像的就是这双眼睛。顾北华长了一张典型的亚洲人模样，眼瞳漆黑且深沉，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一样，永远没人能隔着一层虹膜看清楚他眼底蕴含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