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意识正在逐渐脱离肉体，透过时空的缝隙回到了若干年前的那个瞬间。也是一样的景象，白色的被子下面，枯瘦干瘪的手指突然垂落，像被折断了的枯枝一样。

她没能在最后一刻抓住那只手，自以为坚不可摧的思维在突如其来的恐惧面前一败涂地。

“人的意识就像流水，无时无刻不在改变，死亡是它最后的流向，除非你能了解或者掌控某个意识改变的全过程，否则这个生命就不属于你，不属于你的东西，每次变化都是在背离你的认知。”

“不变的只有那一团碳水化合物组成的皮囊，你对这个皮囊产生感情，不就像是把盘子里的猪肉拟人一样吗？这是妄想症的一种。”

“‘活着’本来就是神经系统制造出来的错觉，是个虚假的自我意识。”

......

多年前的画面和心理医生的话语交错着出现在她脑海中，一帧一帧画面走马灯似的，穿破记忆的断层，浮光掠影式地重复旋转着。

第760章 顾北华是真的很虚弱

宋冬柔额角青筋忽的跳了一下，她飞快地转身冲进了洗手间，抓着洗手台的一角弯下腰去，大口大口地干呕起来，明明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她却觉得喉头像是堵着千军万马一样。

直到呕得五脏六腑都快脱垂了才停止。

宋冬柔抬手鞠了一捧冰凉的自来水，往额角泼了少许，又用最快的速度从包里翻出了两颗薄荷糖，手忙脚乱地撕开包装纸，一前一后地丢进嘴里。

直到坚硬的糖块在舌尖上完全融化，辛凉的薄荷味风暴般地席卷了她整个口腔，破碎不堪的神志才重新汇聚起来，一点点地回到了她身体里。

宋冬柔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没再看镜子里那个脸色铁青的自己，逃也似地一路小跑出了医院大门，扭着她那辆白色路虎呼啸而去。

迎面驶来一辆出租车，绕过转角的瞬间，那师傅还没来得及把车往正路上扶，就眼看着一辆簇新的白色路虎车呼啸而来。

他眼睛一瞪，猛地扭着方向盘往边上绕了一下，两辆车这才堪堪擦肩而过。

司机师傅吓出了一脑门子冷汗，原本有些惺忪的睡意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猛地在方向盘上捶了一拳，骂道，“跑这么凶打算把自己拉火葬场烧死吗！”

薛云岚没理会他的粗言粗语，心急如焚地挥舞着手臂指挥道，“好了师傅，就停在那儿就行，哎好......你在楼下等会儿，我马上下来。”

司机师傅嘴上骂的厉害，实际自己开车的时候却很稳。

他硬是在车山车海中找到了个狭窄的缝隙，愣生生地将自己黄绿黄绿的小出租车塞了进去，然后冲着薛云岚一摆手，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

薛云岚也顾不上吐槽他这停车的位置，火急火燎地冲下了出租车，转身朝着楼上跑去。

顾北华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叫声。

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出门一看，果然看见薛云岚正拉着护士站值班的小护士问话。

他冲着薛云岚虚虚地摆了一下手，“云岚，我在这儿。”

薛云岚听见他的声音，赶紧松开那小护士的衣角，冲过来一把扶住他，还没站定，话语比动作先一步脱口而出，“北华，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进医院了？”

顾北华咬了咬牙，将声音压低了些许，“先回去，回去再说。”

在大庭广众之下要讲述自己是如何被一群曾经他所看不起的人气的晕倒，未免有些太过丢人，顾北华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觉得自己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见他脸色不虞，薛云岚也没敢多问，强行将那些堵在嗓子眼的问题全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搀扶着他往电梯口走。

顾北华是真的很虚弱。

他脸色发白，眼窝和额头都有些泛青，走路的时候像是刚喝醉了酒，每一步都虚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可以看得出他已经在尽力地调节身体平衡，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不由自主地压在薛云岚身上。

薛云岚咬着牙，不吭不响地扶着他。

第761章 晕厥过去的死狗

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她觉得还是少说话少抱怨为好。

但是顾北华毕竟还是顾北华，即使已经变成了一条随时都有可能晕厥过去的死狗，也依然敏锐地记得很多琐碎到变态的小细节，比如现在——

四周严丝合缝的电梯里，薛云岚正在思考着待会儿该用一个怎样怪力乱神的姿势才能将身边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拉到车上的时候，忽的听见顾北华低醇浓厚的声音响起，“你哥知道你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