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穆云深就先他一步开了口，“不知死活？这话你有资格用来说别人吗？”

苏大勇喉头一滞，辩驳的话语阻塞在喉头。

穆云深语气十分平静温和，眼神却分明含着刀光剑影。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皮鞋鞋底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一点一点由远及近，苏大勇甚至觉得他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自己脑子里。

他淡淡地瞥了面前这自称没名没姓的人，语气倏地轻蔑起来，“像今天晚上这种事情，你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吧？这位......杀手先生，你敢不敢回想一下，你这双手上背负了多少条人命，沾了多少浓厚的鲜血？嗯？你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就没有听见过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从地狱之下传出来的哭声吗？”

苏大勇微张着双唇，脸上写满了茫然，但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这样细小的变化并没有能够逃得过穆云深的眼睛，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趁热打铁道，“那些莫名死在你手里的人，恐怕都是在没有一点准备的情况下就遭了毒手吧。那你有没有好好地看过，在他们断气之前，眼睛有没有好好地闭上？”

“你胡言乱语什么......”苏大勇突然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肩膀没由来地晃了一下。

他笼罩在脸颊表面的那层油腻外壳终于破碎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露出了怯懦而又悲哀的内核。

他眼神中的悲伤和恐慌虽然只是稍纵即逝，却也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过。他弯曲着身子，脊背已经不再笔直。

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人，而像是一只不小心误入人间的低级野兽，丑陋而又笨拙。

看着他这副模样，穆云深低低地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听说，人在死之前，如果没能好好地闭上眼睛，是会记住他看见的最后一张脸的。这么说来的话，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可能早已经被无数孤魂野鬼盯上了吧？”

“住嘴！”杀手先生终于按捺不住了。

倾注在身侧紧紧攥住的拳头里面的力气悉数奔涌出来，化作滚热的高温，侵入骨血，将他唯唯诺诺的声音撑得登时有了十足的底气。

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血丝从眼角周围生出根来，以烈火燎原之势飞快地朝着中央席卷而去。

第877章 缺少的东西

于是浑浊不堪的那一粒瞳仁便成了蹲在血丝织就的蜘蛛网中央的守望者，正张牙舞爪地等待着猎物撞上门来。

只可惜这次他的凶狠找错了发泄对象。

穆云深不是什么毒虫，更不是什么弱小的蚊蝇。他不曾给面前这只连眼神都透着浓浓的怨毒的蜘蛛任何喘气的机会，就直接打破了他自以为堪比铜墙铁壁的网。

“人在做天在看，这样的道理想必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你猜猜被那样杀死的人们，他们的灵魂怨念会有多重，而你的影像被他们看在了眼里，随着他们一起被带入了无间地狱，被鞭挞，被焚烧，被践踏，被撕成碎片，被碾成灰尘。”

穆云深幽幽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说，“沾着这样肮脏的罪孽的东西，还配叫做人吗？说什么放你走，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是真把我穆云深当成了跟你一样没脑子的东西吗？说什么不知死活，这话用来形容你倒是很合适。”

“闭嘴，闭嘴！”苏大勇突然暴怒起来，沉重的身子用力跺在光滑的高级木地板上，“你他妈给我闭嘴！”

他好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头暴怒的狮子，刚才的懦弱模样全然消失不见。他脑袋周围仿佛是忽的生长出了一圈尖锐的刺，直直地朝着穆云深刺过来。

阿哲飞快地看出了他身上环绕着的凶恶戾气，脸色登时一变，猛地向前迈了一大步，将穆云深挡在身后，“少爷小心！”

穆云深微微扬了一下眉毛，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苏大勇凶神恶煞的脸色倏地垮了下去。

阿哲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苏大勇倒了下去，“扑通”一声闷响，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萧景夜皱了皱眉头，露出个十分嫌弃的厌恶表情来，抬起脚将苏大勇又往一旁踢远了点儿，“跟他讲那么多大道理干什么？一巴掌抡晕了不就完了？大哥，说吧，打算怎么处理，要杀要剐你一句话的事。”

“......”阿哲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僵硬地转过身去不再看这位萧小少爷。

穆云深对他这样的出言不逊早已经习惯，于是微微点了点下巴道，“先放着别动，待会儿扭送公安局。”

说话间，苏小雨也已经查到了，她撂下手机，抬头道，“少爷，查到了，确实有这么个地方，不过那收费站已经荒废了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