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股脑地将所有事情交代了清楚，只是刻意避开了其中的某些细节，比如在寂静广阔的原野上他与顾北华之间展开的那场几乎旷日持久的强硬对峙。

他说的很认真，掌心里甚至还微微地冒出了一层汗水，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但唐笑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简短地做了总结陈词，“哦。”她清秀的小脸上挂着一幅“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了然表情。

穆云深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还有曲清尘，也抓住了。”

闻声，唐笑脸上的表情才算是微微出现了一点细小的变化，黑漆漆的眸子抬起来望着他，“什么时候？”

“也是昨天晚上。”穆云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些他本来打算消化在自己肚子里的话又重新洗干净说了出来，“笑笑，你的直觉没错，医院停电不是意外，是有人动了手脚。”

唐笑睫毛抖了抖，声音跟着染上一股不易觉察的轻颤，“......是曲清尘吗？”

穆云深唔了一唔，似乎是在考虑她这个问题的准确度，片刻之后他收回视线，简短干脆地点了一下头，“可以这么说，不过亲自动手的应该是顾北华的人动的手，她顶多算是个幕后主使。”

“那曲......”唐笑喉头一滞，说话突然就打起了疙瘩，好半天硬是没能将曲清尘的名字利利索索地说出来，最后只好放弃，“她搞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

是想杀了她吗？

凭着曲清尘对她那份恨之入骨的感情，唐笑觉得自己会产生这样的猜测实属正常。

上次在公海上她亲眼看着那疯女人一只手捏着刀抵在秦凤娇的咽喉上，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曲清尘对她已经不单单是嫉妒了。

汹涌的嫉妒会使人心理变态，曾经的所谓信念都会一寸寸扭曲，被这种恶毒的想法侵蚀腐烂，最终变成腐臭的垃圾，里面裹着一把淬了毒的锋利的刀。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她反应过来不对劲，恐怕那时候这把刀就会出现在黑暗之中，然后毫不犹豫地捅进她的喉咙，这样的话，恐怕她也没有这个时间能躺在床上享受到来自穆云深温柔的吻了——尸体是不会有感觉的。

正当唐笑脑子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时，穆云深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打断了她的脑补，“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这些需要经过进一步审讯才能知道，不过她——”

第904章 曲线救国

说着，穆云深突然噤了声，望着唐笑的目光有点儿复杂。

唐笑疑惑地问，“她什么？”

穆云深轻轻地将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撩开了一点，微微长着一层薄茧的指腹在她细嫩的面庞上略过。

他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姑娘，从她清澈如水的眼眸一直看到她瘦削的下巴，心里微微荡漾了一瞬，慢慢开口，“她应该不止是想绑架你，估计还想取而代之。”

这回答没在唐笑的预料范围之内，够她反应好一会儿了。片刻之后，唐笑将他这句话又仔仔细细地反复咀嚼了一遍，总觉得似乎能从中咀嚼出点儿什么来。

蓦地，她脑子里电光石火地飞窜过某些画面，谭婧当时在那间病房里说的话，她破碎嘶哑的声音，那些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细小碎片，都在一瞬间汇聚在了一起，然后爆炸开来，炸出了漫天五彩缤纷的烟花。

唐笑扶了扶有些发胀的额角，艰难地说，“难道她又整容了，这一次是......我？”

穆云深讶异于她的反应之快，点了点头道，“是，我在医院亲眼看见她了，整的跟你很像，声音也有点儿沙哑，说实话不仔细看的话辨认不出来。”

见唐笑脸色有点儿发白，他赶紧话锋一转，安慰唐笑道，“不过没事，她自己已经承认身份了，关于顾北华帮了她什么的也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部分，现在人已经被阿哲送警局去了。没事了，笑笑，没事了。”

恶魔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一个没剩。

唐笑拧起了眉头，唇色微微有些苍白，十根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着被套，然后一点点收紧力气，指尖有点儿发白。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她为什么会自己承认身份？按理说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接下来应该......”

“咳咳。”穆云深故意大声干咳了两声打断她的分析，然后在唐笑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弯起了个贱兮兮的笑脸来，“这个嘛，应该怎么说呢。犯罪嫌疑人恰巧是个一见美色就走不动道的，而你老公我又恰巧有几分这个资质。所以嘛......”

“......”唐笑望了他一眼，“所以你就卖身求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