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淡定的少女脸上露出一分着急，眼前让人绝望的红灯丝毫没有要变绿的趋势，她一脚点地，目光灼灼地往学校方向看，这个点儿的校园门口学生稀少，值周的同学则敬职敬责地拿着笔记本在门口守着。

陆川也在旁，看着她脚尖不安地往前小跨一步。

身子是微微俯着的，是一个准备随时冲出去的姿势。

他颊边笑意从见到她开始，便怎么也收不住。

脑袋里兀自跳出来一句广告词——“你有没有为什么事拼过命？”

红灯在做最后的倒数，当倒计时变为3时，与此同时走在两人面前斑马线上刚买完菜的妇女被鞋带绊住，手里的菜篮落在地上，里面的西红柿咕噜噜地滚了一地。

“哎呦呦！我的菜哟！”

几秒之隔，红灯变绿，这个时候冲到学校还有最后的生机。

陆川也已经准备追着宁雪的脚步冲出去了，可她却已经跳下车，帮那位妇女一起捡起了菜。

身后赶着上班骑着电瓶车的人急着往前，绕过两人的阻挡一路向前驶去，有几个西红柿被碾开，汁水四溢地沾在地面上。

宁雪很快帮对方捡完散落在地的菜，那妇女连声道谢，宁雪没再同她纠缠，上车准备再争分夺秒，下一秒，对面清楚地传来上课预备铃声。

与铃声同步响起的，是学校的电动大门也跟着徐徐合上的声音。

宁雪：“……”

这个时间点迟到被登记上的，要在课间操时候对着全校师生做检讨。

烦人。

陆川也在旁目睹了她助人为乐的全过程，到此也禁不住感慨一句：

“你有没有觉得你有时候……”

心情明显多云转雷阵雨的少女投来凉薄的视线。

他微微顿了下，决定换个说法：

“挺有同情心的。”

原本他想说，挺圣母的。

就……

都要迟到了啊？

宁雪原本睡过头就攒了一肚子火气，现下彻底迟到还被他冷嘲热讽一句，饶是再淡定的性格也忍不住怼他一句：“要你管！”

说完就再度用力蹬下脚踏，恨不能将陆川也这瘟神丢在身后。

但这条路不归她，这人也由不得她。

“欸，生气了啊？”

“我这不是在夸你呢么？”

“怎么这也生气的？”

吵死了！

宁雪按下刹车，自行车倏地停在原地。

她转过头，对着陆川也字正腔圆地强调：“自私的人不要跟着我。”

陆川也瞧着她，少女脸上带着薄薄的粉红愠色，果然生气了。

他舌尖抵着口腔左侧，“啧”了下，“你怎么人身攻击的？”

宁雪心里堵着一口气：“是你先抨击我的。”

陆川也举起双手，两掌向前，像是一个讨饶的姿势：“好好好，我可没抨击你啊。”

“我的意思是……”

他顿了下，像是在思考措辞。

宁雪原本就不想同他多话，见他又要拉着她瞎扯，她转身就要再度往前，猝不及防听得身后少年蹦出来一句：

“你很棒。”

“是在夸你。”

陆川也迫不及待地又强调了一句，“……其实吧，我也觉得你这样挺好的。这个社会都需要你这样的人嘛，要是谁都只顾自己……”

宁雪搭在车把手上的五指因他柔和下来的语调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身子甚至还维持着要风驰电掣骑出去的姿势。

从脖子往上，一路到耳根，都无可救药地开始发烫。

宁雪背对着他，她哽了半天，凶巴巴地憋出来一句“要你说。”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校门口飞驰而去。

这回的背影不像是生气了。

倒像是无措地落荒而逃。

陆川也在原地瞧了会儿，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然后他笑着追上她，与她一起站抵达校门口。

“嗯，是我多嘴说的！”

-

宁雪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绩优异，无可挑剔的第一名，学生们崇拜她，老师们也都会对她青眼有加。

但门卫大叔不认识她。

任凭学校里再怎么厉害，在他这都是一视同仁的迟到的学生。

“哪个班的你？来这么迟！过来登记！”

宁雪把车停在保安室外，乖巧走进保安室，门卫大叔将迟到登记册递过来，嘟哝道：“都要期中考了还迟到，噢哟你一班的学生啊？”

他虽然不晓得眼前这位就是年级第一，但南中向来靠成绩排名安排的班级，倒是知道一班的学生都是好学生的，语气也不自觉放缓了些。

宁雪登记完，轻“嗯”了一声。

“行啦，下回别再迟到了，赶紧去上课吧同学。”

宁雪垂着脸点了下头。

陆川也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她现在对他的心情很复杂，暂时不想面对他，只低着头从保安室的另一边大门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