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明珝抬手示意烈山氏魁跟上，带他去看了种在井田里的忍冬。

“新鲜的忍冬花朵其实是金银二色，因此又名为金银花，不仅可清热解暑，也可解毒。你方才误食了钩吻中毒，救你的药材中便有忍冬。”

他找寻了忍冬多日，为此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听明珝确认了忍冬的效用，见到开着金色花朵的绿藤就在眼前如何还忍得住激动。

顾不得形象什么的，烈山氏魁蹲下身去仔细查看，果然每一处都与鹿部落人的描述对应得上。

激动过后，他很快回味过明珝几句简单话语背后代表的意义。

“还请神灵教我辨识草木，姜部落愿倾尽全力供奉祭拜！”烈山氏魁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各有所图，明珝不想受这礼，故而侧身闪开。

“起来。”

烈山氏魁难以从明珝的神情中分辨出什么，只得犹豫着站起来，却依旧用渴望的目光看着明珝。

明珝能轻易的说出钩吻与忍冬的区别，又种植了那么多的植物，明显在这方面很了解，对方若是愿意教他——不管多少，对于在病痛面前脆弱无力的人类而言都是有大帮助的。

将那棵经过升级优化、但绿藤和花朵都用来给烈山氏魁解毒了的忍冬从土里扯出来，把只剩下根茎和十分分藤部的植株随手丢给烈山氏魁。

“这棵忍冬，给你了。”明珝看着栽种满药材的井田，“虽然现在并非栽种忍冬的最佳时节，但忍冬的适应性很强，这株忍冬又比寻常的更好，你拿回去先用水将根部湿润，栽种在沙质的土壤中就能成活。”

烈山氏魁手忙脚乱的接住那株忍冬，下意识的求知：“沙质的土壤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们部落已经开始给土壤分类了，就是那种比较松软、与河沙相似的、就算下雨后也不会变的黏糊糊的土壤。”明珝想了想，“你将这株忍冬栽种成活后，它会在树叶枯黄之前再次开花，在入冬之前结果，将它的果实采摘下来，明年春日祭祀前播种下去。”

“神灵……”等意识到明珝话中的意思后，烈山氏魁一时间不知该高兴还是失望。

神灵拒绝了他学习更多植物知识的求助，但这株忍冬的收获又足够他欣喜若狂，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明珝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淳朴又有些笨拙的原始人类，不知为何心中的戾气竟消减了不少。

“即便是神灵，也不能随意违背秩序。”明珝过了半晌才一字一句的道，“你发现了忍冬，我才会告诉你忍冬。”

所以泡种、浇水、松土、扦插等人类尚未发明或发现的种植技巧，她一句也不会多说。

“可是几乎每天都有族人因为不知道的原因生病或死去，我发现了有的植物可以治疗疾病，我想认识更多的植物……”

烈山氏魁的声音在明珝毫不动容的目光中低落下去。

他看着明珝朝着宫殿的方向而去，知道自己应该放弃得寸进尺的要求，却又忍不住跟了上去。

“可是，人类已经发现了植物可以治疗病痛，是不是神灵就可以教导我们如何用植物治疗病痛？”

明珝在凤凌宫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烈山氏魁，忽然忍不住笑了：“人类，你真贪心。”

烈山氏魁沉默不语，但是目光坚定而虔诚。

这是他能遇到的，关于学习植物知识的最好的机会了。

人类如果是轻易放弃的种族，就不会在荒野中建立起部落延续到今天。

这样的人类明珝见过太多了，坚毅而无私，为了信仰再多的苦难都可以承受。如果是在另外的世界，如果不是半个月前她才从凤凰族墓地出来，她其实不用对方乞求也很乐意帮助这样的人类。

因为五彩凤凰从诞生起，就是容易为美好而动容的生灵。

——当然，她此刻也该动容了，否则这戏就没法继续演下去。

所以她冷笑一声，左手微微抬起，无形的力量掐住烈山氏魁的脖子，将他缓缓拎起。

“人类，你可知在神灵面前得寸进尺有什么后果？”

“……我……我知道……”即便是这时候，男人也没有放开手中的忍冬植株，“但为了更多的族人活下去，我死了没什么关系……否则……我也不会被您所救……”

山林中的植物胡乱吃下会可能会死亡，这样的道理每个部落人类从五岁就知道，他如果怕死就不会尝试药草，不会误食钩吻被明珝所救。

于是明珝松手后，烈山氏魁跌落在地。他的第一反应是查看手里的忍冬是否完好，检查完毕后才抬头看向明珝，等着对方的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