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的列车(31)

作者:倾江一诺 阅读记录

她听到蒋聪洁在背后的话:“马上三点半,我该走了。”

她惊讶回头,面条还在口中,唔理唔噜的,“怎么又要走啊?”

蒋聪洁已经站了起来,简单地回答:“医院有事,两台临时大手术。”

聂阳内心一阵阵难受。

“这次什么时候回来?半夜还是明天早上?”她饭也不吃了,跟着站起来追着母亲问,“我爸呢?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他人呢?”

蒋聪洁换下家居便衣,套上外出的里衣,从衣架上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道:“他过两天就回来了吧。我没准,可能是今晚。”

这话约等于没说。蒋聪洁忽视掉孩子的不满意,披上外衣打开门,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一向对人严格对己也严格,立刻打开,是年级家长群的消息,短短几秒屯了几十条。她看着不停滚动的文字,心脏惊跳起来。

“聂阳,”她高声道,“你们班有一个学生失踪了,你知道吗?就在K203列车上。”

聂阳刚也在说着什么,现在停下来,两只眼睛射着精光看着她眼神中闪烁出的迷茫。她意识到母亲又只顾着自己输出,忽然气的笑了。

“是啊,”聂阳道,“问题都没处去问。打电话不接发微信过不去。我只能找学委,学委说她忙,老师也不理我。”

“我只是问问。叫……杜雨晴,你是不是跟她参加过一个知识竞赛呀?这名字很熟悉。”蒋聪洁虽然在家时间少,但还是依稀记得女儿领过一个同学来家里做客,那是她第一回 看到女儿有玩伴。那同学长得结实,比聂阳胖许多,带着厚眼睛片。

第二次,是女儿参加北京市组织的中学知识问答竞赛,复试在外校举行,她送她过去。在赛场和她搭档一组的女生也很胖还近视,或许是同一个人。她看了分组名单,姓杜,名字很大众,她不记得了。

应该就是这个杜雨晴。

等等……她说的什么来着?

“你知道?”蒋聪洁更惊讶了,“那你怎么……”

“我跟谁讲啊我这几天写卷子头晕,天天晚上恶心想吐,蹲在厕所吐!你关心过我吗,啊?”聂阳越说越气,干脆把这几天的委屈都一通倒出来,“要是你顶用我用得着求爷爷告奶奶的问别人吗?我的苦跟谁说!”

“你要我天天在家陪你吗?”蒋聪洁也生气了,“那谁挣钱呢?谁养家糊口呢?难道你爸是那种靠得住的人吗?我不能有点自己的事业吗?懂事点吧!”

她扣好扣子穿好鞋,留下一句“王阿姨四点钟准时到”就离家而去,聂阳站在门口,不知道哭喊着什么,最后把手机一扔,重重摔在楼道里。这单元楼是一梯两户,唯一的一家邻居从锁孔里看了一眼,习以为常地继续睡午觉了。

……

下午三点半,王弘升接到妈妈的电话。

“下午就不回家了啊,有饭自己热了吃,天黑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王弘升听话地一一答应,看着卧室小窗外刺眼的太阳发呆。

在狭窄的窗台上,放着杜鹃花、马鞭草、百合花。他喜欢摆弄植物,尤其是灿烂的开花植物。在冬天,如果开不出花,他就去花店买,这种插花摆放在狭长的玻璃瓶里,透过阳光,窗台犹如神圣的祭台,有一种高雅的美。

“怎么办呢?”微信语音里,同班同学苗雨晴正对着他哭。但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办,除非老天给力。

作为英语课代表,他负责每天检查同学们的假期单词打卡,并在群里进行统计。如果谁没完成,就在群里提醒,再不完成就单独私信,最后反馈给班长和老师。

昨天,全班只有杜雨晴一人未完成任务,她的理由是“今天太忙了,明天补上”。杜雨晴从来都按时完成作业,在班级里也是紧跟大部队的学生,他很放心。但今天,他还是迟迟没收到她打卡的信息。

他记得昨天她是这么说的:“明天赶火车,在火车上补好”。他同意了。但提醒她小程序每天下午三点会将前一天的打卡记录截止,今天落下的务必要明天三点之前完成。杜雨晴一口答应。

下午两点半,从盗版补习视频中揉着脖子抬起头的王弘升,看到了头条新闻推送的列车失联消息。

那是一列绿皮火车,行驶在北方的荒原之中。王弘升想起上学期期末杜雨晴曾写过的一篇优秀范文。

“我听着铁轨的响动,心想它(列车)正与雪地狂热地亲吻,在古老的绿色外壳下迸发出猩红的火焰,一如北国居民于地冻天寒中盛放的热情。”

那篇作文得了49分,全班,乃至全年级都知道了“小才女”杜雨晴,和她每年都要坐绿皮火车去一趟东北的奇妙际遇。而那趟车的名字正是K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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