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完菜，气氛忽地就静下来。

他们之间只隔着个冰冷的烤盘，抬眼就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

水梨把视线放在桌边的仙人掌上，装作认真端详的样子。

余光中，祁屹周不知道在忙，还是怎么的，从刚刚开始，脑袋就一直垂着，在看手机。

水梨隐约松口气。

她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性子，和这种不太熟悉的高中同学，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沟通的话题。

既然他在忙，那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沉默。

烤肉店暖气稍微不足，她穿的吊带，玻璃门开合之间，便有冷风吹来。

水梨稍稍侧过身，等门关上，又转过身来。

一侧一转之间，她突然发现，一直低着头的祁屹周不知道什么时候撩起眼皮，盯着她。

水梨抿了抿唇，礼貌性的笑了下。

而后，倏忽。

他手腕微压。

她的手臂就被件染着薄荷味的冲锋衣覆盖，还带着余温。

水梨抓起外套，抬眼，就见他收起手腕，低睫。

谢谢还未出口，便被他打断，还是那个慢条斯理的语调，“顺手，别多想。”

“……”

水梨本就没有多想，但也好脾气地没有反驳。

而后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祁屹周再度垂眼。

水梨盯着他的外套袖口。

外套这件事相当于，他主动向她递了橄榄枝。

那么，她也该做出回报，打破僵局。

但是他们本就不熟悉，可谈的之前的经历也不知道哪里，会突然踩雷。

苦思冥想片刻，忽地灵光一闪，水梨抬眼，“那个……”

祁屹周掀起眼皮，视线沉沉，放在她身上。

看不出来愿意不愿意，顺着她给出的话题，往下接。

水梨舔舔嘴唇，硬着头皮问，“我上次就很好奇了，为什么你会发个问号给我。”

“？”

“我说你不要恶人先告状，你的回复是一个问号。”

“……”

像是被她提醒，男生眉梢微不可见地跳动一下，而后定定地盯着她看。

差不多三秒。

“你不知道？微信加人会有提醒。”

微顿。

“即使被你单删了。”

“……”

像有道惊雷劈在她的头顶，水梨眼前发黑，手指下意识收紧，所有的一切都推翻了。

微信加单删的人根本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事实上。

是微信提醒祁屹周有人加他，他点进去看，发现自己被她单删了。

又看见她不停地在他的聊天框里输入，他问，她还说他“恶人先告状”。

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他一直在盯着她的对话框看。

“……”

单删祁屹周的尴尬，和误解他一直关注自己的躁意一起上泛。

铺天盖地，灌满思绪。

水梨抬眼，撞入祁屹周漆黑的眼眸里，顿了半晌，才勉强说，“……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

第6章 6

祁屹周碎发微凌，半挡眉眼，神色说不清道不明，只散漫地勾了勾唇，嗤笑声。

看不出是大度地原谅她，还是在心中记了一笔，日后再蓄意报复。

水梨攥紧手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运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祁屹周之间会有这么多的雷点。

不论是高中时，两人尴尬的相处，还是大学时再相逢，都像布满地雷的沼泽。

稍有不慎，被会跌落雷池。

但是水梨还记得，他们之间，是有过好的回忆的。

……

那次在奶茶店遇见同学后，她一度很排斥去兼职。

有种，自己的私人领地被人入侵的感觉。

格外让人不适。

但方清本来就不同意她学舞蹈，自然也不愿意为她的舞蹈支出买单。

周五纠结一个晚上后，她依旧坐上公交去了奶茶店。

位置偏，奶茶店也来得清冷。

她煮好茶叶，便拿出数学试卷看，是压轴题的前两问。

她咬着笔，认真地整理思路，但是可能因为确实不擅长，思绪像卡壳的留声机。

在草稿纸上画了好几条辅助线后，她成功地把自己坳进了死胡同里。

拿橡皮擦拭的时候，报铃声响起。

她抬头，把草稿纸挪到一边，道：“欢迎——”

像什么东西尘埃落定。

她看见，顺着报铃声，那天来过的那个男生拉开门帘，垂头侧身往内走。

光线忽地一下大亮，他逆着光，着黑色卫衣，乌发朗目，神情冷淡，好看得似曝光过度的氛围老照。

水梨提着口气，往后看。

没见人。

略感疑惑，抬眼就看他已经在前台站定，撩着眼皮俯视她。

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他交流。

因为，虽是同学关系，但却是从那天，他们一伙人来到奶茶店，她才知道他的名字——祁屹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