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唐瑞第一次听方棠讲这么多话。

毛绒绒的围巾下是一张白净的小脸蛋，因为冷，鼻尖冻得有些红，撅嘴委屈抱怨的模样颇有点人小鬼大。

唐瑞揉揉方棠脑袋，轻声安抚：“不会的，糖糖这么乖，哥才舍不得呢。”

说罢，绿灯恰好亮了，他牵着方棠的手穿过马路朝店里走去。

推门而入，唐瑞松了方棠的手，将买的仙人球放在前台角落那个最受阳光青睐的地方，光秃秃的前台在这冷冬增添了份薄薄的生机。

李子安坐在里屋的会客室，唐瑞走进去时他手里正握着一杯热水，眼神不知落在何处，沉默不语。

许悠悠则坐在他的对面，耐心地等着，见唐瑞来了朝他招手。

经许悠悠介绍，唐瑞才知道眼前人便是一个月前参与寿命赠予实验失败的主人公李子安。

他是第一次见到李子安本人，跟许悠悠口述得模样差不多，最近可能操劳过度，面色有些憔悴，至于体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胖。

唐瑞见他这模样，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或许，他们都是不被上天眷顾的倒霉蛋，非要让他们体会亲人分离之苦，才会稍微给些甜的东西。

长期陷入悲伤会使人情绪低迷，一旦钻牛角尖走不出来容易做傻事。唐瑞以一个失败的实验者身份跟李子安聊了几句。

只不过从双方的谈话中，他隐隐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所以，实验失败是因为您母亲并没有真正的同意，对吗？”唐瑞得知这个真相后，心被刺痛了下，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李子安情绪渐渐平稳，得知唐瑞实验也没成功后，点了点头：“之前并不清楚，但看完这封信应该是的，她那么做是为了让我死心么。”

李子安自嘲地说，偏头见唐瑞脸色不太对劲，问：“你……还好吗？”

屋内明明有暖气，唐瑞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寒颤，摇摇头：“没事，请节哀。”

李子安怀疑地看了眼唐瑞，动了动唇想问什么，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他还有一堆母亲的后事需要处理，没作久留，起身告别。

待李子安一走，唐瑞转身去前台找许悠悠，试图从她口中打探点消息。

谁知一向嬉皮笑脸的许悠悠突然变得一脸严肃：“很抱歉瑞瑞，除了实验结果外，我不能透露关于实验的任何事。”

唐瑞没有为难许悠悠，心里却有了几分猜测。

从前唐瑞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因为奶奶起初就很反抗，后来他说服了很久才同意，并非像王琴那样从一开始就盘算好了。

那么奶奶经历那一遭，是不是也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呢？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许悠悠不肯跟他透露半分信息，更别提身为协会会长的方之淮了。

正想着这人，里屋厚重的挡风帘被掀开。

方之淮眉眼含笑地抱着方棠走出来，冲前台两人说：“走，今晚去吃自助火锅。”

“对啊，你们方哥今晚请客。”顾远洋也跟了出来。

“哇，老大今天怎么突然请客了？”许悠悠一改刚才的严肃，又恢复成平常嬉皮笑脸的模样，两眼放光，显然很馋。

“那你说的，瑞瑞这不是在学校吃得不好，回来我给他改善改善伙食嘛？免得老有人说我虐待小孩。”方之淮打趣道。

许悠悠闻言看了眼唐瑞，立马摇头否认：“是谁啊，肯定不是我，我可没说。”

“天天就属你说得最大声，还没说。”方之淮单手抱着方棠，一手捞过唐瑞的肩膀：“快帮哥解释解释，有没有虐待过你？”

“之淮哥，你就别开玩笑了，哪里来的虐待。”唐瑞不自在地推开了方之淮搭在肩膀的手。

到底年轻还不太会掩藏情绪，想到奶奶的事情，方之淮有可能瞒着自己，浑身就说不出的别扭。

他没理由去埋怨方之淮，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是方之淮收留了他，让他不至于流落街头。

其实唐瑞一直觉得，能够遇见方之淮，遇见协会的每个人，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如今奶奶已经走了，就算真如李子安的情况一样，他也会选择接受，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方之淮自是察觉了唐瑞的不对劲，偏头问：“怎么了？”

唐瑞目光有些闪躲，无意之中落在柜台角落的盆栽上，转了话题：“没事啊，哥，你快看我和糖糖今天顺路买的仙人球，怎么样？”

方之淮顺着唐瑞的视线望去，给了个中肯的评价：“还行。”

只是那表情哪里是还行，明明很嫌弃。

“哥，你别看仙人球丑，人也是会开花的。”唐瑞知道方之淮虽然不喜欢花，但好歹是个外貌协会，连忙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