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清正在按庄园的内线让佣人把自己的大衣送上来，猝不及防地听到女孩的话，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等真正被人抱起的时候，嘉懿才发觉怪异之处，她姿势怎么放都觉得不对，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往男人的肩上一趴，有气无力地说道：

“叔叔，我们快点和你的家人打个招呼然后离开吧，我知道这个姿势对你不太友好，但你忍一忍吧。”

秦砚清好笑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抱着她下楼。

如他所料，整个秦家上下都在忙着秦晋的伤，客厅空荡荡的，他也懒得专门去和他们道别，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该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了。

回到车上，小家伙躺在他的怀里，絮絮叨叨地漫无天际地扯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叔叔，原来发育的太好也会有这么多烦恼啊！”

“叔叔，我想吃小蛋糕了，要杨枝甘露和草莓味道的。”

“叔叔，现在港城是不是很暖和啊？”

“叔叔，马上就是圣诞节了，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我可以当你的圣诞老人。”

少女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虽然一直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跟他说话，但整个人都看起来蔫巴巴地像只受伤的小猫。

秦砚清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搂紧了几分，尽管那片柔软就贴在他的身前，但他没有一丝情欲升起，反而心疼地要命，珍重地吻了吻女孩微凉的脸颊，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哑着嗓子说道：

“Stella，我的乖乖，抱歉，今天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 ，我哄你好吗，不怕。”

“很抱歉，Stella，让你看到了我暴力的一面，我希望你不会因此怕我，但现在似乎有些不太可能了。”

他嘴角荡开苦涩的笑意，装了这么多年的温柔人设还是彻底崩塌了，公主现在是怕他的吧。

今天把人带回秦家，会遭遇什么他都提前料到了，如果小家伙因此看清他，想要离开他，他都能接受，他会埋下心里那份疯狂的爱意，真真正正以长辈的身份守着她一辈子。

但现在小公主这么乖，这么依赖地抱着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和他聊天，实则从两人在卧室遇到起，她的指尖就开始微抖，让他心就像被刀子捅了一般，钝钝的疼，他后悔了，今天不该带小姑娘过来的，有什么他一个承担就好了。

“公主，对不起，对不起。”

他再次道歉，终于，耳边传来细碎压抑的哭声，刚开始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到后面几乎变成了嚎啕大哭，边哭边说：

“叔叔，我好害怕，叔叔身边总是有那么多坏人围着，他们是不是总想着要害你。”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秦砚清愣在原地，原来他的小公主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不是害怕那个像残忍的疯子一般的自己，他眼眶有些微热，今天没有带丝帕，他只能用袖子为她擦泪。

“我不要叔叔再受伤了，呜呜呜，我不要！”

少女的声音柔软又委屈地不行，配上那双泛着水雾的眼睛，蜷曲卷翘的睫毛上点缀着泪珠，即使在昏暗视线中，他仍可以看清，像是清澈的湖水，又像银亮堪比窗外月。

他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么复杂过，从坐在那个位置上起，一睁眼，周围全是要依赖他而活的人，却没有一个他可以依赖的，也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

第一次是在明家，他丢了半条命，躺在床上时，也是小公主拉着他的手，哭着喊，哥哥以后不许再受伤了。

第二次是现在，还是他的小天使，为他流泪，为他担忧。

他阖了阖眼，掩去眼底那一抹水光，一点一点地在天使面前揭露自己的真面目：

“Stella，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温柔，或许，我是十分不堪的。”

女孩哽咽着问道：“叔叔，那你也会拿鞭子抽我吗？”

秦砚清摇了摇头，他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面宠。

嘉懿接着说，但显然情绪已经平复，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

“叔叔，你说过你是个立体的人，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看到叔叔温柔的一面，脆弱的一面，冷酷大魔王的一面，暴力的一面，那还有哪一面是我没有看到的呢？”

秦砚清仰了仰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圆月，如一颗圆润的珍珠，散发着荧光，又把目光落回女孩还带着泪痕的脸上，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等哪一天，我展现出公主最不喜欢的一面，公主可能就会离开我了。”

“才不会，上次我生病的时候说了，要陪叔叔一辈子的！”

嘉懿嘟囔着，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漂亮的双眼缓缓闭上，睡着了，秦砚清微微动了动胳膊，好让怀里的人睡得更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