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响起一声闷雷，乌云聚集得更多了。

陆瑾年扬起头，暗沉的颜色中却始终没落下一滴雨。

可他的内心一片阴霾。

盛夏雨天的空气密不透风，楚念一口气冲上住院楼，差点与迎面走过来的医生撞个满怀。

宋医生下意识伸手要扶他，楚念却一个急刹车，愣是在离宋医生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下来，宋医生愣了愣神，视线扫过楚念由于奔跑涨红的脸颊，失笑道：“楚先生，不用这么着急的。”

楚念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抱歉地冲宋医生点了下头：“不好意思。”

宋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走到廖灵的病房外，楚念从探视窗往里看去，里面的女人躺在床上，睡相安稳。

“她刚刚吃过药，药里有点安眠的成分。”宋医生站在旁边，轻声解释道，“最近廖灵情绪稳定不少，昨天还和护士开玩笑，像这样下去，我就得过不了多久，就能把她接回家治疗了。”

“毕竟精神病人最需要的还是家人的关爱。”宋医生说。

楚念“嗯”了一声：“麻烦宋医生了。”

宋医生微微扬起唇角，两人又谈了谈廖灵最近的其他情况，等话题结束，外面的天色都黑了下来，宋医生将楚念送到医院门口，楚念和他道了别。

雨还是没落下来，冷风蹭过他的脊背，夜里的气温骤降，楚念吸了口凉气，用手心揉搓两下手臂。

路边的街灯亮起，昏黄灯光落在灰黑色的地面上，身后的影子被无限拉长，街道上行人不多，车辆呼啸而过，除了卷起地上的落叶之外，什么也没留下。

陆瑾年的车不在医院外。

他可能被自己气到了。

楚念这么想。

他沿着街边走，医院其实离住的地方不远，周围难得的安静下来，他紧绷的思绪总算放松了几分。

楚念不知道的是，他身后十几米的地方，跟着一辆缓慢移动的黑色汽车，驾驶位的男人盯着前方楚念的身影，随后耳机里“叮咚”一声响，一声低沉的男音传了出来。

“出来了？”

“出来了。”

“嗯。”男人喉间一滚，“好好跟着他。”

周泽不解地问：“陆总，不去请楚先生上车吗？”

对方沉默几秒：“不用。”

“保证他的安全就行。”

“陆晏阳那边的人好像盯上他了。”

周泽“嗯”了一声。

接着他抬起头，原本存在于视线里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他瞪大眼睛，慌乱地左右张望着。

“怎么了？”陆瑾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周泽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

“陆总。”

“楚先生不见了。”

第十八章

“嘶——”

楚念被人狠狠往后一推，脊背撞在身后凹凸不平的墙面上，突出的石灰墙块正好抵住侧腰，他吸了口凉气，紧皱着眉抬眼看向眼前这个逆着光的男人。

对方身上浓郁的酒气，甚至不需要楚念刻意去闻，空气中多出来的令人不适的气味在鼻间钻来钻去，他下意识举起手，企图用手指遮挡住这股味道。

眼前的醉汉迷迷瞪瞪看着他，就这么站在楚念面前，身形都稳不住直晃悠。

楚念迅速打量着四周，这明显是条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小巷口，周围一片黑，不大的巷子里只有远处一盏悬挂在隔壁居民楼上的灯在微微闪烁。

昏暗的光线根本无法照亮眼下这片漆黑的夜色。

楚念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后脑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拉进来的，只记得忽然出现一只手将他死死拽住，完全不给他挣脱的机会便被人拖到了这里。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凌乱的衣服，又偷偷瞄向眼前的这个人，对方身形高大，立在楚念面前跟堵墙似的，一条胳膊差不多有楚念大腿那么粗，难怪他刚才死命都掰不开抓着自己的手指。

醉汉打了个酒嗝，他的左手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里面剩着不到一半的酒，他往前走了几步，影子将楚念完完全全笼罩，一张脸隐藏在夜色里，楚念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你想……干什么？”楚念低声开口，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粗壮结实的手臂上。

打是打不过的，只能想办法逃走。

楚念往旁边挪了几步，想要躲开醉汉的靠近，眼前人身上的酒味让他胃里翻涌得厉害，他怕这人再走近几步，自己就要忍不住吐他身上。

醉汉似乎看出了楚念的心思，他支起自己的右手，撑在墙面上，拦住楚念的去路，将他困在自己为他圈出来的一小片方地里，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呼出的热气混杂着酒气一股脑儿地喷洒在楚念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