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290)

暗中,有人抓了一把,匆匆藏进怀里。

……

见屋中的光线很暗,周管家掏出火折子,又点燃了两个烛台。

这才在周会如炬的目光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摊开布包,里面包的竟是一把米糠。

周会的瞳孔先是一缩,再是扩大,他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他是个诈和。”

兴奋下的他,竟说了句哩语。

“那大人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找胡中丞、齐大人等,共商大计!”得意之下,周会不管不顾就从床上下来了,他拿着官袍就往身上套,套上就走,竟忘了一只靴子。

“我的大人啊,您还是等等吧,现在才什么时候,怎么说风就是雨?还是再歇歇,等到天亮了再出去,您这种时候去找诸位大人,若是让钦差大人知道,提前有了防备……”

听及此言,周会顿时不动了。

站在原地,目光一番闪烁,又回到床上坐下。

实在不是周会办事不着调,而是最近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如意,钦差对他提防得很,广济仓那边一直找不到漏洞,外面的造势倒是一直没停下,可每次都被钦差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无奈之下,他甚至打算釜底抽薪,谁知竟收到消息说今夜会到一批粮食。

上次到粮,他错失先机,这次是再不会错过了。所以哪怕钦差严防死守,但架不住他是个地头蛇,到底让他找到了对方的把柄。

待到明日他召集众官,把手中的东西给他们一看,不给那钦差准备,便直逼广丰仓。

人证物证俱在,而其他人见钦差以米糠麦麸充当粮食,想必明白其处境,再不会左右摇摆。

是时钦差既丢了颜面,又办砸了差事,他对京城那边,也算是有交代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周会越想越兴奋得意,接下来的时间里更是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连脸都顾不得擦洗一下,便匆匆穿上官袍叫了人,坐上轿子急匆匆往巡抚衙门去了。

*

辰时刚过,西大街行人稀少。

秋叶纷纷,风卷起落叶又吹得四散,平添几分萧瑟的气息。

不过初冬,天便冷得吓人,风里似乎含着冰渣子,冻得人脸发木,手脚冰凉。轿夫们平时都是懂规矩的,可今日实在是太冷了,尤其出了汗再一吹风,更是让人打从骨子里冷,便忍不住搓手跺脚用以驱寒。

可眼睛都是往大门那处看的,再看门前停的这几顶轿子,心知这莫怕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诸位大人这么早来拜访,不知有何要务?昨夜运粮,钦差大人不放心跟着熬了一夜,天亮时才睡下,若是没有什么要事,还是晚点再来吧。”

“着实有要务,这么些大人都来了,还是去通传一声。”八人抬的银顶皂色盖帏轿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银顶八人抬的官轿只有三品以上大员可坐,所以即使轿帘未曾掀起,也知道里面坐的是谁。

如今这太原城里,拢共就只有这么三位有资格坐这种轿子,都是跺一跺脚,山西就要抖三抖的人物。

“这么冷的天,关着大门不让人进,这就是钦差大人的待客之道?还是你这杀才欺上瞒下故意给我等吃闭门羹?”另一顶锡顶官轿中传来恼怒的喝斥声,坐在里头的正是山西督粮道总粮官周会。

这广丰仓以前本就是周会管辖的地方,来应门又是广丰仓的吏役,此时见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被吓得浑身抖颤如筛糠。

若是这个罪名被落实,真是死他一家子都不够。当即也不敢再拦,让了开去。

没人发现平时被重兵把守的广丰仓,今日怎会是让两个小小吏役出来应门。也许有人发现了,可想想昨夜运了一整夜的粮,也能明白为何是这种情况。

几位大人带着衙役、随从,宛如饿狼扑羊似的进了里面。

无视要引他们去会客处的吏役,反而直往后面去了。

往后去便是仓房所在,还有做赈济窝窝的地方,不管是哪一处都是钦差大人明令禁止人乱闯的。

见几位大人来势汹汹,也无人敢硬拦,只能一边跟在后面说好话,一面火急火燎地命人去请钦差大人前来。

魏王很快就到了。

刚好就在仓房门前拦住众人。

他面色疲倦,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眼中还有红血丝,像是昨晚真熬了一夜未睡。表情却是冷凝的,薄唇抿成一线,注视着众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

“钦差大人,下官与诸位大人接到有人告发钦差大人,说是钦差大人以米糠麦麸等贱物,冒充朝廷拨来的赈灾粮食,以行那贪墨之事。为了以示清白,钦差大人还是不要做无谓抵抗,让人把仓房打开给我等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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