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46)

“那之前侯叔对禹叔闭门不见,是想保护凤笙?你怕我寻到扬州,不依不饶,惹祸上身?所以干脆多浇几盆冷水,好让我心死,老老实实待在绍兴。”

侯斐捏着胡子看她,失笑:“什么都瞒不住你。”

凤笙长出一口气,笑得更是灿烂:“关于凤笙和三皇子怎么结识,碍于有些事不能明言,待日后有了机会,再与侯叔诉说。至于这位三皇子——”

她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看着窗外熙攘的行人。

“侯叔,你是关心则乱,三皇子地位崇高,但他只是个皇子,大周汲取前朝经验,并未采取分封就藩制度,又对皇子们管教森严,皇子未入朝办差,手中毫无权利。再说,他堂堂一个皇子,就算招我去他府中做清客,又能如何?”

说到那句‘又能如何’,她转身含笑看着侯斐,一派从容不迫,显然没放在心上、

“可你到底是个……”

剩下‘女儿身’三个字,在看到方凤笙淡定的目光后,咽了下去。

“我还是觉得此人来者不善,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但……”

“但什么?”

侯斐踱了两步,道:“如果你真想替你爹翻案,此人倒是一个很好的梯子。不过这位三皇子一直闲云野鹤,悉心研究佛法,别的皇子都已入朝办差,唯独他似乎不急,这次还是圣上着了急,下旨命他入朝。这样一个性格的人,恐怕给不了你多少助力。”

凤笙眨了眨眼:“侯叔不是让我回去,别再继续查下去了?”

“我说的话,你愿意听?”

凤笙笑了起来,笑得十分顽皮:“我当然不会听了。”

侯斐见她这样的笑,感觉时光似乎倒流,目光充满了缅怀和追忆。

过了会儿,他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插手这件事,但如若你执意不听,这位三皇子也许能让你的台阶更高一点。”

“如果是之前,也许我会考虑这位三皇子,但现在——”

“怎么?”

“我有了别的打算!好了,侯叔,走吧。”

侯斐目露询问。

凤笙又想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向来老谋深算的侯斐这样。

“总要帮你先把这个人打发了。”

……

去府衙的路上,知秋忧心忡忡问:“姑娘,你明知三皇子为何找你,你为什么还要去?”

凤笙点了点她额头:“一,这事是我给侯叔招来的,我不去,他交不了差;二,只要我不承认,三皇子是不会道破我们之间的纠葛;最后,就要谢谢禹叔了,就凭着禹叔帮我做的这个,谁敢说我不是男人,难道扒了我衣服看不成?”

知秋目光落在凤笙颈子上,愁容转为笑容:“婢子竟忘了这个,禹叔真是太厉害了,易容之术如此精妙,要是哪天给婢子和知春也做一个,婢子也不愁扮男人不像了。”

“你扮男人做甚?再说扮男人像不像,可不是区区一个假喉结能解决的。”

那得是长年累月融入一个男人的身份,从行走到坐卧,甚至声音,凤笙也是从小被方彦当儿子养,经常穿着男孩的衣服四处跑,才能练出这一身本事。

这时,马车停了,凤笙整整表情,说:“你跟禹叔留在外面,我和侯叔进去。”

*

侯斐领着凤笙一路去了三堂右侧的宾兴馆,此地是府衙专门招待贵宾之处。

门外立着十多名侍卫,见他领着人走来,伸手拦住他。

德旺从里面走出来:“殿下只见这位方公子。”

侯斐目露担忧地看了凤笙一眼,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德旺领着凤笙进去,行走之间一直拿眼睛看她。

凤笙问:“这位公公,还不知你看什么?”

德旺惊疑不定地又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姑娘,真不记得咱家了?”

凤笙停下脚步,拿扇子指指自己的鼻子:“姑娘,公公是在说我?小生虽长得俊了些,从小到大少不了有姑娘家爱慕,说我长得俊,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姑娘。念在您是殿下身边的内侍,小生就当没发生这事。须知,士可杀不可辱也!”

德旺词穷了。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道声音:“磨蹭什么,滚进来!”

于是,德旺就滚进去了,凤笙随后而入。

……

再见宗钺,凤笙仍心悸他的气势。

这个男人太多变了,至少凤笙与他见过三次,三次都是不同的面孔。但可以看出一点,此人虽脾气阴晴不定,但他总可以快速收敛自己的情绪,让旁人洞悉不了内心的波动。

她设想过经历了之前的事,他会是如何的发怒,甚至吞了她都不奇怪,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他靠坐在太师椅上,一臂支着扶手,端着茶碗,半抬目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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