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56)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姑娘又不在意,就是四少爷回去知道了,恐怕……”

知秋狠狠地扯了知春一把,将她拉出房间。

两人拉拉扯扯去了耳房,知秋把门栓上。

“你当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我就是一时说漏了嘴。”

“我看你不是一时说漏了嘴,你是心里念着四少爷吧,不然谁都不记得,就你记得四少爷考完了?”

知春涨红了脸:“你说什么呢!”

知秋斜睨着她:“你说我说什么?我就算这两年没在姑娘身边,我都知道你的心思。你私下当着我念叨也就算了,当着姑娘也说。与其这样,你当初别跟我们一起走,留在那孙家等你的四少爷。”

“秋儿,你……”

知春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她喃喃道:“我就是想不通,你说四少爷那么好的人,姑娘怎么就能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世上你想不通的事多了,你以为姑娘跟你一样,见个男人就挪不动道?”

“四少爷对姑娘那么好,每次从外面回来,去了老太太那儿,第一件事就是来问秋堂,寻常有了什么好书好画,都拿来给姑娘品赏,自己都不留。你说姑娘一句话都不留,人就走了,四少爷肯定伤心……”

门外,披散着长发的凤笙,静静地站着。

她本是怕两个丫头吵起来,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

“……我跟你说吧,你就趁早死心,当初姑娘嫁到孙家,那是什么光景,姑娘心有芥蒂,无心情爱,现在老爷去了,姑娘更不可能了。咱们姑娘的性格你不了解?一旦决定了,就绝对不会回头,你要是真舍不得四少爷,你就自己回去……”

“我没有舍不得四少爷,我就是……”

“反正我跟你说,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当着姑娘面提这事,我就跟你翻脸!”

知秋气呼呼地推门而出,正好碰见站在外面的凤笙。

“姑娘!”

“我看你们一直没回来,怕你们吵起来,就来看看。知春怎么了,怎么哭了?”凤笙往门里看看,佯装无事。

“姑娘你别理她,她不会说话挨我骂了,她当然哭!”

知秋拉着凤笙往回走,凤笙也就跟她走了。

……

知秋先服侍凤笙上榻,又转头去打地铺。

“秋儿,你上来跟我睡。”

“姑娘,我褥子都铺好了。”

“铺好了,扔在那儿。”

知秋去脱了衣服,爬上床,摊开被子,睡在外侧。

见凤笙一直睁着眼睛,她小声说:“姑娘,你别跟知春生气,她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没见过长得俊的男人。”

“说得好像你见过很多似的。”

“婢子确实见过很多啊,姑娘你忘了婢子小时候在青楼长大,还是你把我从里面救出来了。这世上其实没几个好男人,个个贪花好色,当着□□一套,回家当着妻子又一套,看起来纯良无害,其实那都是装的。”

凤笙被逗笑了。

知秋看了她一眼:“姑娘,你是不是想起四少爷了?”

凤笙叹了口气:“没,你不都说我无心情爱了?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

范晋川在研究完鱼鳞图册后,就开始下乡实地勘察民情。

挨着每个镇每个村的走访,当然也去过盐场,却看不到内里究竟,他亲自上门,少不了得人陪着,也就是走马观花看上一遍。

很快就到了快收秋粮的时候,这个时候也是全县最提高警惕的时候。

秋干物躁,最是容易走水,如若田地着了火,损失的就是一季口粮。可偏偏最怕什么来什么,不过几日时间,下面已经报来两地农田失火。

接近成熟的粮食,就那么损在一片大火之中,农人哭嚎不止,直说老天要断了自己的活路。

范晋川已经连着熬了两天三夜了,双目中全是红血丝,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县衙人手有限,左支右绌。

方凤笙将他硬拽回去休息,他不愿。凤笙只能告诉他,等他睡一觉起来,事情就能解决了。

现在在范晋川心里,方贤弟已是无所不能了,可他很怀疑这种情况,还能怎么解决。他就算再迂腐,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也知晓大火不是无缘无故,因着早在之前他就晓谕过当地里正,务必让农人小心防火。

甚至具体到方方面面,按班按点巡逻,一刻不得轻忽。

所以火是人为的。

为了什么?之前方凤笙与他说过,每到秋忙之际,少不了有黑心大户浑水摸鱼,损了一季粮食,农人的日子怎么过,还要缴纳当年赋税,只能是卖房卖田。

大户豪强侵占农人田地,手段花样百出,可在明面上却绝不会让你抓住手脚。等是时农人自己找上门,再压低价钱,田得了,还能落个大善人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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