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75)

“方贤弟将所有污名尽揽于自身,却让我置身事外,我心中着实有愧。”

“方师爷也是为了县里政务,大人又何必耿耿于怀,方师爷不说了吗,您就是杵在那儿的一杆定海神针,只要您信任他,不动摇,他就万事皆不惧。”

“可总归……”范晋川轻叹了一口,道:“算算日子,方贤弟也该回来了。”

“应该今明两日就到了。”

*

魏王领密旨再赴扬州,挑动了两江一带多少的人的心。

不光扬州知府杜明亮出面了,江苏巡抚、江南提督,甚至河道总督、漕运总督、江南织造,都出面了。不管明理暗里多少人打听消息,宗钺都以此番前来扬州,是专门来大明寺与慧静大师参禅。

可其实都知道魏王是领了密旨,这对有心人来说,算不得什么秘密,可到底是什么密旨,没有一个人知道。

扬州因盐商齐聚,历来是个堆金积玉、纸醉金迷的地方。盐商有三好:造园子,养戏子,享美食。曾有人云:扬州盐商豪侈甲天下,百万以下者皆谓之小商。可再大的商,碰到真正的皇亲国戚,也都只有跪着巴结的份儿。

这次知晓魏王莅临扬州,他们求不到宗钺面前来,就托相好的官员从中搭线。

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段,不放弃任何一个攀附权贵的机会,认真来说这些盐商能到富可敌国的地步,很大一部分也就是会交际权贵。不然凭什么盐商可以垄断,可以‘永永百年,据为窝本’,

就凭这永占引窝一项,就足够他们富得流油了。

这次宗钺明明刻意规避,还是住到了盐商所建的院子,当然从表面上说的和盐商没什么关系,是杜明亮的私人园子,供宗钺暂时居住。

哪知这不过才第三天,就有盐商送来的美人流进园子。

身穿薄纱的美人倒在地上,哭得如泣如诉,这么冷的天,外间的炭盆烧得并不旺,可没人让走,她也不敢走。

杜明亮匆匆赶至,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况。

他在家中已经睡下了,有人来报魏王殿下发了怒,这不连帽子都没戴好,人便赶了过来。

他顾不得去看地上的美人,让人去传话求见。

不多时,德旺从里面走出来了,对杜明亮苦笑道:“杜大人你可算来了,殿下怒得不轻,殿下打算过两日去找慧静大师参禅,正斋戒中,闹得这么一出,你说这真是。”

杜明亮满头大汗,道:“德公公,实不相瞒这园子也确实不是下官的园子,就凭下官的俸禄,也购置不起这样的宅子。可你说一府长官,平时若有上峰、钦差前来,没个地方招待住着也不成,这不那黄家的就主动供了一处园子,平时就空着用来招待贵客,下官实在没想到他们如此大胆,竟敢做出这种事。”

两人就在外间说话,里面的宗钺怎可能听不见。

“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杜明亮低着头走了进去。

“这次就算了,他们的手段本王清楚,与你倒是无关,但别再往本王身边伸手,再有下次——”

“殿下放心,定不会有下次的,下官下去后就去警告他们。”

宗钺点点头,和了颜色:“坐吧。”

杜明亮去了一旁的圈椅上坐下,又有小太监奉了茶。

“范子晋去泰州做知县,这官做得如何?这趟出京之前,父皇还问了他两句,说他书生脾气,正直有余,世故不足,学问倒是没的说,只任清闲散官无碍,难当大任,才会将他下放历练。”

“这个——”杜明亮迟疑了下,道:“殿下知晓,地方官若无公务,为了避嫌,少有联系,下官倒没听闻泰州那边出什么事,想必应该是无事,毕竟子晋上任是带了师爷。”

提起这个师爷,德旺下意识看了宗钺一眼。

倒是宗钺波澜不惊,半靠在罗汉床上,手里拨着佛珠。

他穿了一身暗蓝色的圆领常服,似乎打算休息了,领口的扣子有一颗没扣。这让他向来冷硬的脸庞,多了几分随意和平易近人。

宗钺唔了声,道:“那明日本王去泰州看看范子晋,到底是父皇亲自问过了。”

他站了起来,杜明亮忙出声告退,心里就算有什么疑问,也不好出言询问。

*

这趟回泰州,方凤笙一行人是走水路。

从丰利场到泰州城,路上要行四五日,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眼见还有两日就能到,凤笙却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是无意识的,一般人观察不出来,也就禹叔看出了些端倪。

“少爷,你实在不用担心。船上有数条备用船只,有我护着你,不会出什么事。”

凤笙来回走了两步,又走到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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