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78)

“有劳德公公了。”

“要不是看你……要不是这船上都是男人,你以为咱家会来?!”

“其实德公公让禹叔来就好,禹叔在方家待了很多年,我将其当做长辈看待。”凤笙一面喝药一面说。

德旺翕张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当他愿意来?还不是被人使来的。

凤笙喝完药,德旺拿着药碗往外走,正好撞上从外面走进来的宗钺。

“爷?奴才去厨房看药。”

宗钺嗯了声,步进房间,德旺还小心翼翼把房门给关上了。

凤笙正准备躺下,见此只能又撑坐起来。

“请恕学生带病之身,无法行礼。”

宗钺在椅子上坐下,没有说话。

……

他不说话,凤笙也不说话,房中安静得厉害。

宗钺手里盘玩着佛珠,目光时而落在凤笙身上,时而又看佛珠。

“还不知殿下……”

“你一力主持清丈田地,到底为何?”

凤笙咳了声:“泰州一地田荡之争从未平息过,大户富灶或是侵占农田改为荡地,或是冒用荡地企图少交赋税。泰州县衙左有各盐务官署,下有盐场掣肘,政令推行不得,赋税征收困难,所以才对县里的土地进行清丈,这样一来各司其职划分界限,也免得民灶之间总起冲突。”

“本王要听实话。”

“学生说得就是实话。”

宗钺看着凤笙,两人对视。

凤笙深吸一口气,笑问:“殿下以为我想干什么?”

宗钺皱着眉:“不管你想干什么,记住不该掺和的不要掺和,免得引火焚身。”

“殿下为何总对学生说这种话,难道殿下知道什么?”说着,她紧紧地盯着宗钺的眼睛,却在里面什么也没找到。

“本王不知道什么。”

“那为何……”

“本王与你父有一面之缘,甚是欣赏他,不想你作为他唯一的后代,引火焚身,死到临头不自知。”

“那殿下可知我父亲死的很惨?且整个案子从发生到结束,宛如儿戏,我父亲位卑言小也就罢,堂堂两淮盐运使被污贪墨税银,事情至今没有下文,就被草草结案。到底是周广瑞真罪大恶极,还是有人企图一手遮天,想掩盖什么,又或是有什么人在装若无其事?”

“方凤笙,你大胆!”宗钺冷喝。

“殿下,我并不大胆,我就想要一个真相!”

“只是一个真相?”

“当然不,还有罪魁祸首以及在其中做了恶的,尽皆伏诛。”凤笙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两人对视,互不相让。

宗钺突然上前一步,俯身触上她的颈子,她下意识往后一推,却狼狈地倒在床头上。

凤笙觉得颈子一疼,宗钺捻起一物:“就靠这种破玩意,你乔装男人竟无人识破你。”

“还给我!”

凤笙伸手去抢,宗钺却直起腰。

“别引火焚身,言尽于此。”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

船终于到了泰州城。

本是两日可到,但为了凤笙的病,船在小镇多停了两日。

凤笙的病并不见好,高热反复,明显小镇上的大夫医术不精,只能赶回泰州城。

“禹叔,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这几日凤笙反复发热,每每都是一身汗,她浑身无力,船上又都是大男人,无人能替她擦身,只能汗湿了就换衣裳。

可到底衣物有限,只能穿着一身内衫。待在房里也就罢,这马上要下船回县衙,走这么长的路,还要见人,可不得随便。

凤笙忍着头晕,把外衫往身上套。

一个人影卷了进来,凤笙抬头正欲说话,突然眼前就黑了。再之后整个人悬空,被什么东西紧紧钳住。

“你干什么!”

鼻息间全是一种奇特的香气,像是檀香,却又不全是。眼前漆黑一片,凤笙大惊去拽盖着她眼前光芒的布料,好不容易露出头来,才发现自己竟被宗钺抱在怀里。

“你快放我下来。”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的刚毅的下巴。而对方似乎并不想理她,她好不容易扒出一个洞,又被人残忍盖住了。

宗钺往外走:“不想被人看见你这狼狈的样子,就老老实实待着。”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连衣服都不能穿,还想自己走?船上没人扶你,也没有马车只有马,你想自己爬回去?”宗钺毒舌道。

“你……”

……

似乎到了外面,薄薄的披风已经挡不住寒气,凤笙忍不住瑟缩一下。

感觉似乎到了甲板上,又感觉似乎下了船。

现在,凤笙只能任大脑放空,什么也不去想,不然她会爆炸掉。

一个腾空,紧接着她被放在一个会动的东西上,这是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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