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77)

作者:阮郎不归 阅读记录

等到四更天,不见桑重回来,阿绣撑不住,和衣躺在钟晚晴身边睡着了。

心里担忧,睡得也不踏实,天蒙蒙亮时,便醒了。走到隔壁,桑重已经回来了,换了身玉色纻丝道袍,科头盘膝,在榻上打坐呢。

阿绣踢了鞋子,钻到他怀里,闻着淡淡的檀香,道:“你怎么才回来?”

她声音软糯,小脸上神情迷蒙,还带着睡意,像个单纯柔弱的娇娇儿。

只是像而已。

桑重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脸颊,道:“我到了鬼斧门,将袁弥被雪山尊者带走的事告诉花大总管,花大总管也担心袁继先墓里的莲鹤方壶被盗,亲自去查看。我等他回来,方才离开。”

阿绣道:“莲鹤方壶还在么?”

桑重摇了摇头,道:“花大总管说墓室被人打开过了,别的随葬品都在,只少了莲鹤方壶。”

铜雀堂抓走袁弥,果真是为了莲鹤方壶,桑重的直觉一向很准。

阿绣幸灾乐祸道:“袁继先牺牲蓝夫人造莲鹤方壶时,一定没想到后人会因莲鹤方壶被害,自己的墓也被盗了。这才是报应,这种男人合该挫骨扬灰!”

桑重看着她,道:“你如此痛恨负心汉,可是因为霍砂?”

当然不是,阿绣想起那把刺穿钟妃胸膛的剑,那个握剑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深刻的恨意,正想拿霍砂当借口,心中一紧,意识到桑重这话别有用意。

她若不喜欢霍砂,又怎会恨他负心?

所以不能拿霍砂做借口,好险好险,差点便触他霉头了。

幸亏自己够机灵,阿绣暗暗得意,露出不屑的眼神,道:“奴才不稀罕他呢,奴是因为那位给奴取名的夫人才如此痛恨负心汉。”

桑重眼波流动,抚摸着她的小腹,柔声道:“当初在山谷里养伤,你说起这位夫人,我问你她仙乡贵姓,你不肯说。如今有了孩子,虽尚未拜堂,我们实与夫妻无异。除了你,我今生再也不会亲近别个女子,你还不能信任我么?”

阿绣知道他虽然心思重,难伺候,对自己算很不错了。

她不是不信任他,倘若这只是她自己的秘密,她愿意冒险告诉他。但这个秘密关乎辛长风,钟晚晴的安危,她不能冒险。

她也不想再对桑重撒谎,深深看着他的眼睛,道:“除了月使,你是奴最信任的人。夫人的死大有玄机,是一桩不能提起的秘辛。现在告诉你,恐怕你也会有危险。待时机成熟,奴再说罢。”

这话中的真意,桑重掂量得出,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不勉强你。天还早,你再去睡会儿罢。”

他回来,阿绣便安心了,脱了衣裳上床,展开熏得香喷喷的被子,不多时便睡着了。

桑重已然肯定霍砂并不曾做过她的丈夫,也没有一个叫霍茹的妹妹。

那么阿绣与钟晚晴究竟是何关系?霍砂与钟晚晴当真是兄妹么?掬月教搜集经书,又是为了谁?

还有那位死因古怪的夫人,是否与掬月教有关?

桑重思来想去,发现小小一个掬月教,竟像是盘丝洞,迷网重重,错综复杂,越走越摸不着方向。

吐出一口浊气,桑重起身走出门,院子里弥漫着薄薄的晨雾,数百朵菊花在雾中盛开,金黄绛紫,霜英灿烂。

一道倩影亭亭玉立于花圃旁,正是钟晚晴,她穿着白衣白裙,手里拈着一朵大而媚的紫菊,看见桑重,嫣然笑道:“桑长老,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我戴这朵紫菊好看,还是金菊好看?”

桑重淡淡道:“贫道眼光不好,姑娘还是让别人看罢。”

钟晚晴叹了口气,道:“你眼光确实不好,才会对我说这种话。”将紫菊插在鬓边,道:“我去打听其余经书的下落了,你们也莫偷懒,小茹的伤可等不了多久。”

桑重道:“钟姑娘,令兄并没有一个叫霍茹的妹妹罢。”

钟晚晴正要走,脚步顿住,凝眸看他,道:“长老何出此言?”

桑重道:“前日我当着他的面叫小茹,如此冒犯,他却毫无反应。”

钟晚晴眨了下眼,抬手掩唇,咭笑道:“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避讳,长老叫我小晚,阿兄也不会在意的。”

“奴在意!”阿绣细细的声线从屋里飞出来。

桑重正无言以对,闻言笑了。

钟晚晴眼波一横,佯怒道:“小蹄子偷听人说话,忒不要脸!”

阿绣隔着窗牖道:“光天化日,勾搭人家汉子,你才不要脸呢!”

“我就不要脸,你能怎样?”钟晚晴说着欺身上前,伸手来摸桑重的脸。

桑重飘身斜退七尺,钟晚晴摸了个空,目露欣赏之色,道:“好身法!”说罢,大笑着一跃而起,衣袂带风,像只粉蝶翩跹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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