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84)

作者:阮郎不归 阅读记录

钟晚晴笑了,眼中浮现狡黠之色,语气凄楚道:“其实我是有夫之妇,拙夫十多年前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我为他各处访问名医,受尽风霜,全无起色。前不久,听闻《隐芝大洞经》里有个丹方能救他,故而苦苦寻觅。”

温行云动容道:“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小娘子这般重情重义,当真难得。”

他话说得很诚恳,钟晚晴却听出一股讽刺的意味。

他在讽刺什么?她在春色无边楼对弄珠的所作所为,还是深更半夜,与他共处一室饮酒?

她若真是个有夫之妇,昏迷不醒对丈夫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因为醒来,难免被气死。

钟晚晴忍着笑,道:“如此,你还要把经书送给我么?”

温行云悠然道:“为何不呢?有夫之妇,岂非比云英未嫁的少女更有意思?”

钟晚晴大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手在桌边扶了一把,指着他道:“禽兽,温阁主,你真是个衣冠禽兽!”

禽兽也笑了,脸庞在灯下如玉生辉,既不张扬,又难以让人忽视。所谓蕴藉风流,不过如此。

钟晚晴看着他,看着那双漆黑阒寂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些难过,笑容淡去,道:“温阁主,经书我收下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若有用到之处,尽管开口。”

温行云道:“我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勿要见拒。”

这经书果然不是白送的,钟晚晴道:“阁主请讲。”

温行云道:“这附近有个长赢镇,每年十月十五,镇上的百姓要过流火节。我听说十分热闹,敢邀姑娘同去,做我的眼睛。”

钟晚晴拿着经书,听了这话,不由手软心也软,便答应了。

回到春晖楼,怕阿绣担心,并未告诉她经书系温行云所赠,只说是自己偷来的。

阿绣哪里想得到大财主就是温行云,也没有起疑。

桑重与她们翻阅经书,又发现一页空白,然而这卷经书里也未记载让消失的字迹显现的方法。

阿绣叹了口气,道:“桑郎算出聊城有经书的线索,我们过去找找,你自己多小心,凡事三思而后行。”

因为铜雀堂的出现,她对钟晚晴越发不放心,絮絮地叮嘱,像个小老太婆。

桑重其实不太理解,钟晚晴样样强过她,她何必替钟晚晴操心。

到了聊城,桑重与阿绣在客店住下,次日去街上摆摊算命。阿绣扮作童子,看桑重给人相面测字,觉得十分有趣,便缠着他教自己。

长夜漫漫,桑重对着她又不能做什么,便从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讲起。

数术之学讲的是变化之道,囊括天文历法,太乙奇门,占候卜筮,复杂非常。但桑重早已融会贯通,讲起来便通俗易懂。

阿绣虽然修为浅薄,头脑是灵光的,学了一个多月,颇有心得。

是夜沐浴后,只束一个鲜红抹胸,衬着两弯雪白的臂膀,勾着他的脖颈,笑容柔媚,道:“师父,您老这些日子授业解惑,甚是辛苦,让徒儿伺候您,聊表孝心如何?”

那甜丝丝的一声师父,叫得桑重心头一紧,冒出些怪异滋味。

他绷着微热的脸,将她按在床上,对着光溜溜的雪臀扇了一巴掌,斥道:“不许乱叫!”

阿绣扯住他的腰带,笑嘻嘻地撒娇撒痴,缠得桑重衣衫不整,头昏脑涨,胯下也涨,只好施了个定身法,将这小妖精定在床上,扯过锦被盖住春光,整了整衣衫,自去打坐。

阿绣刀子似的目光钉在他身上,恨得银牙咬碎。

次早,桑重收到黄伯宗的信,要回一趟清都山,阿绣道:“你回罢,奴在这里等你。”

桑重道:“你怀着身孕,留在这里,出了事怎么办?”

阿绣忽然有些烦躁,愈发不想跟他回去,道:“奴又不是小孩儿,自己待一会儿,能出什么事?”

桑重道:“这里虽是俗世,难保没有周鑫那样的无赖,万一遇上了,岂非不妙?”

阿绣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当奴是好欺负的?周鑫那样的无赖,就算没有你和月使,奴一样能对付!”

桑重一心为她好,见她好心当作驴肝肺,一味逞强说大话,心中不快,拿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道:“那我走了,这锦囊里有几道符咒,你带着防身。”说罢,飘然而去。

阿绣闷闷地坐了半晌,见天黑了,便走出客店觅食。

城隍庙附近的饮食摊最多,卖熏鸡的,卖汤面的,卖蜜饯儿的,一个个挂着灯笼,照着幌子。

阿绣在一个馄饨摊坐下,要了一碗热气腾腾,清汤上漂着葱花的羊肉馄饨,加了两勺辣子,吃着吃着又想起自己的假身孕,再过两个月便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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