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金鱼草(87)
“我不在乎。”
祁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撕开包装纸。
“我不在乎慕笙身边有多少人,我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不在乎你们怎么说,我只要慕笙。”
他手指间攥着一个打火机,黑银色。
“就算她以后有什么男朋友,未婚夫,甚至丈夫,没关系,我也不在乎,名份顺序我不着急,因为她的身体和心迟早都是我的,我要慕笙,不止要她。”
打火机的微妙火花有一瞬间点亮了他的脸,狂气冷冽,下颚紧绷,完美流畅的弧度。
“我要慕笙的爱。”
他的眼神漆黑,像一头不知天高地厚,夜行的狼。
比起睥睨,比起挑衅,比起嘲讽。
祁野只是宣言。
堂而皇之,放肆追逐,去狠心撞南墙。
那是一种令人错愕震惊的坚定和执念,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人身上,傅修的眉眼骤然沉下来,发出警告。
“你想干什么?”
祁野咬着烟,打火机扔在了一边,没再看傅修。
“和你没关系。”
他准备发车,口吻淡然:“我听说傅先生出身不好,慕爷爷资助过的学生不少,他养你捧你供你上学,还爱屋及乌放任你把傅尘也带过来,走到今天不容易,眼看扶摇直上指日可待。”
祁野抬起眼皮。
“小心点,别毁于一旦。”
一两句,长期浸溺名利场的傲气显而易见。
那种眼神和语气傅修见识过许多,多到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淡然,他从不回避自己的出身,不否认爬到现在有贵人扶持,然而祁野那一眼看过来时,突然让他回到十七岁时,第一次来到慕家时那个自卑,小心,什么也没有见识过的少年。
不是这样难熬的灰色冬季,天边是泼了油墨的夏,没有见过长的那样好的绿油油的玉兰花树,没有见过那样干净的地板,和好像只在电影里面出现过的房子,白裙子的女人和乖巧的孩子,温文尔雅的白头发老人,那时傅修只是远远看着,就觉得像梦境一样闪闪发光。
十八岁的祁野一往直前,毫无畏惧,前程大好。
然而当初十七岁的傅修,怯弱到不敢靠近。
大雪纷飞,傅修面无表情看着祁野离开,很久很久,才收回目光,他知晓有的人竭尽一生,也不过触碰到别人的起点。
电话响了,像是在催促,傅修接起:“怎么了?怎么这么晚打过来?”
那边鬼哭狼嚎:“合作方又临时改注意了,要加两个百分点,傅哥你快回来吧,你弟也发疯了一样在灌酒,哥们我是真的扛不住了啊!”
话音刚落,那边又是鸡飞狗跳,好像手机被抢走了:“……哥,你见到小笙了吗?爷爷呢?为什么连爷爷去世都不让我回去?”
神志不清,声音含糊,傅修蹙眉,又听见那边呜咽:“哥,我知道错了,那个时候我不应该逃掉的,我不应该逃跑的……”
傅修的眉头微妙的松开,凉意从脖颈处爬了上来,有雪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想,慕笙成为了这样的人,或者,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残酷,绝情,自我,□□的暴君,她和傅尘陪伴将近四五年的时间,连体面的告别都没有,连原谅的机会都不愿给,说走就走,毫不留情。
电话被抢了回去,那边唉声叹气:“老大,什么时候回来?兄弟们都受不了了。”
那个项目是跟了很久的,也是预计在南边最后一个,他本来做好了回四九城的打算,沉吟几秒,傅修道:“我明天回去。”
他挂断电话,祁野私以为凭借少年之微薄爱意,便可占有慕笙吗。
痴人说梦。
四九城的雪下了很多天。
慕笙醒来的时候,头痛的厉害,外面天都黑了,她下床时腿软,差点被行李绊倒摔在地上。
屋子里家具齐全,但空气里透着寂冷的味道,很久没有人来住了,刚刚慕笙简单收拾了一下,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房子很大,漆黑一片,慕笙摸索着开了灯,到厨房准备烧水,她嗓子渴,肚子饿,不知道睡了多久。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厨房,等水开的间隙,打开手机。
铺天盖地的信息和电话。
“喂?”
那边传来秦子阳的声音:“你人在哪?”
慕笙缄默,脑袋清醒了点,她迷迷瞪瞪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陌生号码。
“……你哪里来的我的电话?”她奇怪。
“我找周律师要的。”
怎么说,都这么久了,连联系电话都是找律师要的,秦子阳有些不自然,岔开话题:“你在哪里?”
这些天,慕笙感觉总有人问这句话,她说:“家里。”
“你在哪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