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艾眼神微动，“谢谢。”

为他的赞美，也为他的屈尊。

她心思细，不难看出许北河脱外套是为方便照顾她，赶紧放下水杯。

虽然他为人随和，但以他的出身平时衣食住行肯定少不了佣人伺候。愿意为她倒水也是荣幸备至，怎好总麻烦人。

察觉到小姑娘又拘谨起来，许北河眸色微微一暗，不过口吻柔和依旧：“艾艾，不用这么客气。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么？何况餐桌上男士照顾女士，是基本礼仪。”

苏艾意识到自己又心思敏感了。

在许北河温柔目光的鼓励下，微笑着轻点点头，试着放松下来。

实在不太会找新话题，遂顺着之前话题摸索着往下聊：“那你们之前用法语都说了些什么？”

“一些迎宾的噱头。”

“可，他好像看了我好几眼。”

“他说，有这么漂亮优雅的小姐到店光顾，餐厅蓬荜生辉。”

许北河不费力气地应对自如，倒把苏艾说得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再聊下去，假意低头喝水。圆润精巧的耳垂泛起一坨可爱的嫣红。

一旁，女服务员将菜单递给后厨，又回到原来角落位置等待侍候。

店长临时抱佛脚的几句法语意思，大家伙都是知道的。再听完许北河字正腔圆的别致翻译，实在不想多加评论。

呵，男人。

“你之前怎么会在陕西北路那里？”

陕西北路那里都是商务楼办公区，她今天一身黑色包臀职业连衣裙，再加上之前得知她直播被停，许北河不难猜出她在找工作。

但他想试探下，她是否愿意沟通这个话题。

“去面试。”

提起这事，苏艾的情绪难免低沉，无声低头，连睫毛都跟着低垂下来。

“结果不是理想？”许北河放轻声音。

苏艾嗯了声，没了与他对视的勇气，低垂的视线绕过他落到窗外。

窗外有一棵桂花树，看着满地残花，仿佛看见一无是处的自己。

明明生于同一棵树，有些桂花被精心采摘回去做糕点，摆放在餐桌上，价值连城；而有些则被雨水肆虐打落，任人践踏……

许北河本想等她自己缓缓，再继续往下。

但眼看一双圆润杏眼里愁云越来越浓重，他做不到熟视无睹地任其发酵，继续折磨他的小姑娘。

果然，情难自控。

沉吟过后，许北河主动敲响苏艾的心门：“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起初，苏艾是拒绝交流的。

他出身好，能力好，长得好，性格好，样样都好。而她却一无是处，连最基本的面试交谈都结结巴巴的，词不达意。

这么狼狈的面试经历，说出来，他会不会嫌弃自己，连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保不住了？

她有点舍不得。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开心，很珍贵。

“艾艾，面试失败是件很正常的事，没什么难以启齿的。”

许北河一语道破她的担忧，语重心长开解：“失败是成功之母。从今天面试中发现问题，总结原因，从某种程度来讲，这场面试也是成功的。”

口吻温润轻柔，像是熟悉老友间的促膝交谈。

在她心里天大的难事，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闲适而随意。

苏艾被说动心思，将信将疑抬头看过去。

入眼，便是一道澄澈如水的目光，不掺杂一丝悲悯同情。

似乎这件事真如他所说，正常简单，不必郑重其事，随意聊聊即可。

苏艾灰蒙蒙目光里，隐隐露出些期待的亮色。

期待能从他的开导中得到救赎，期待从凌乱的泥沼中脱困。她毫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

觉察到小姑娘目光里仍有三分犹豫，许北河再度抛出定心丸，柔声鼓励：“别担心，这些我也都经历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艾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好。”

回忆起和两人相处的点滴，他的耐心他的包容，都有些CoCo的影子。她今天决定赌一把，真心换真意，或许有望收获第二个“好姐妹”。

第15章 再遇即是朋友（5）

“或许你已经注意到了，我是社恐。”

苏艾垂眸，心不在焉地摩挲着手里的水杯。

尽管之前作好充分心理准备，但真正撕开伤疤的感觉，并不好受。基于对他的信赖，她选择继续说下去。

“本以为生活中有个朋友就够了，本以为跟朋友交流无障碍就不算完全社恐。

然而即便我已经迈出第一步，可以在社交媒体上和人交谈自如。也已经迈出第二步，一家家去面试。还是做不到像其他面试者那般自信地侃侃而谈……”

“我真没用。”

苏艾单薄双肩不自觉塌下去，忍不住地眼圈泛红。像只小小的垂耳兔，难过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