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与香木(80)
一旁的归言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的皱眉,一手扶在苏寂的背上,同时抬眼看向老人。
老人仿佛不知自己的话有多么冷漠,下一秒脸上的惋惜转为笑脸,让两人坐下。
“有件喜事,你们今天不来,也要告知你们的。”
苏寂心又提了起来,紧张地等着老人的喜事。她深知,他的喜事对自己而言一定又会是一个危机,一个她成为传承人的绊脚石。
果不其然,老人一开口,苏寂交握着的指尖便开始充血泛红。
“年前,有个好日子,苏宏和邹家二闺女订婚,在邹家办,那天记得来,别忘了。”
归言抽出被女孩攥得鲜红的指尖,轻轻握在手心里,那鲜红的指尖竟有些暖意,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苏寂的手没有那样冰凉。
他看见苏寂点了点头,哑着嗓音答应:“嗯,不会忘的。”
老爷子没有多余的事情要交代他们,他们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和老人说。
老爷子知道苏寂有看红梅的习惯,朝他们挥手,“去园子里转转吧!红梅都开了,我也静静,安心想点事。”
归言和苏寂重新回到了刚才那颗梅花树前,绽开的梅花花瓣里还夹杂着雪花,可谓白色雪地一片红,红色花瓣中一点白。
苏寂抚上树干,凝望着红梅,心里想着老爷子刚才的话,突兀地讥笑起来。
这样的笑声在归言耳中异常的刺耳,不由得询问:“怎么了?”
苏寂回答了,说的却是在归言听来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这棵梅花是爸爸妈妈和我一起种的,可是还没等到它开花,妈妈就不在了。”
“每次看到它,就会想起这座宅子的不堪和早该消失的传承糟粕。”苏寂的手指渐渐弯曲,用力的抓着树干,她讨厌,却又不甘,只因为真的很喜爱。
这么多年,苏寂一直生活在这样纠结又变扭的想法里,进不去也出不来。
那你为什么还会那么希望看见它?
归言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回家吧!”
苏寂说完没再看梅花一眼,毫无留恋地走出园子,归言追赶上与她并排时,才发现女孩的眼里饱含泪水。
出了苏宅,归言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和她说:“可以说出来吗?”
那话里有疼惜,有急切,有疑惑。
不想苏寂的回答再次让他懵了头,“苏宏要订婚了,订婚之后就是结婚。”
结婚?归言还没明白这里面的关联,双手从她的肩膀上滑落下来,苏寂看他怔忪的眼睛就知道,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苏寂又是一声嗤笑,荒诞的语调传出:“这就是我说的,苏宅早该消失的莫名的传承糟粕文化之一——传承人必须先结婚。”
“另一个就是:得是男生。”
“可不可笑?”苏寂瞧归言满眼的震惊,自嘲地勾起嘴角。
归言承认,他确实不知道苏宅还会有先结婚这样的规矩。
苏寂边系安全带边解释:“除了苏宅的人,没有人知道,你是第一个。”
男人慢慢将事情串了起来:所以,她才会在那样年幼时就有宏伟的梦想;所以,她才会说早该消失的莫名传承糟粕。
“所以,一旦苏宏订婚,结婚也不会远了,只要他结婚,苏宅就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苏寂把原委连起来说,因果关系简洁明了。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还没开口,眼眶先红,说话开始没有次序。
“妈妈怎么不在的呢?”苏寂抹掉眼角晶莹的泪珠,自话道:“因为想要给我一个弟弟,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给老爷子生一个孙子。”
她撑着下巴,渐渐陷入痛苦,“爸爸又是怎么不在的呢?因为妈妈不在了,他也离开了。”
两段话经过归言脑细胞的加工,自动变成了‘她是不被欢迎的,是被抛弃的。’
归言粘着的眼神一转不转,盯着苏寂那张令人心碎的神情。
苏寂又回到苏宏的问题上,有些惆怅,“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归言知道她一直在努力,在暗中观察苏宏的一举一动,可她从来没有与自己共享过。
“苏寂,我们的约定、协议,说好一起,互相帮助的。苏宏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的。”
苏寂眼神呆滞,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不稳,她虽然敢争,但是她不敢赌,不敢拿自己多年的信仰去赌。
归言看出她的挣扎,想到二人的初遇。
“苏寂,那晚你还没告诉我,还记不记得乔珏十岁生日宴上我说过的话。”归言拉住她的手,再次把这话拎出来说,可苏寂依然沉默不语。
看情形,归言认为苏寂自己说出来的可能性不高,不知道何种原因让她两次都不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