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花不尽的指纹出现在凶案现场的担忧焦急、在问询室中的紧张无措、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时的怀疑和恐惧，这一切的情绪此时在段淮幽的怀抱中完全转化成了委屈和难过。

他其实没多想哭，但就是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泪珠滚出眼眶，浸湿了段淮幽的衬衫。他很不好意思，只能咬住嘴唇，尽量不发出太羞人的哭声。

段淮幽轻轻将下巴垫在言烬毛茸茸的头顶，听着怀中人小猫一般的呜咽声，心中仍然十分担忧，但也确实被可爱到了。

委屈到呜呜咽咽的小保镖，可爱到他想就这么一辈子抱在怀里。

十分钟后

止住哭泣的言烬终于从段淮幽怀里爬出来，拿袖子擦了擦眼泪，低着头不敢看人。

怀中的温暖消失，段淮幽短暂遗憾了一下，但看到言烬羞到不敢见人的小模样，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从驾驶位掏出一盒纸巾递给脸红红的小鸵鸟，语气尽量平静：“擦擦吧……”

言烬：“不用了，脸上没有眼泪了。”

都蹭到你衣服上了，言烬偷偷补充。

段淮幽没收回手，神色复杂：“但是有鼻涕……”

言烬：“……”

言烬：“！！！”

手忙脚乱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两把，言烬的脸更红了，但心中莫名的难过总算散去了不少。

段淮幽没再调侃他，等言烬那股子别扭劲儿过去了，两人终于步入了正题。

言烬把问询室发生的事情跟段淮幽详细复述了一遍，饶是见多识广的总裁大人也十分惊诧。

“所以你的很多记忆被人为干预过？”

言烬点点头：“目前只有这一种解释能说得通了。”

他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如果不关注细节，他的记忆甚至可以说是完整的。但是所有关于师父师母的回忆却像是在大雾中看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再想要细致回想，就只剩一片空白。

他之所以觉得恐怖，也是因为如此。

在顾警官点出违和之前，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如果不是这次意外遇到了案件，而这个案件又恰巧与花不尽有关，可能他至死也不会发现自己早就把至亲忘记了。

段淮幽也想到了这一点，表情十分不好看，但是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你有做过心理辅导的经历吗？”

言烬摇头。

段淮幽摸了摸下巴：“你说你只是记不清关于师傅师娘的事情，但同一时间段花不尽的事情你就记得。心理干预，真的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干预人某一段特定的记忆中的特定人物吗？”

言烬摇摇头对他说：“我不知道心理师能不能做到，起码玄术是做不到的。”

玄学是段淮幽的知识盲区，只得扬扬眉示意他继续说。

“玄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只是借助灵力去利用世间规则。若说利用，那就绝不能超出规则之外，所以很多的术法都是死板的。如果想消除一个人关于某个人的记忆，那这就是一个死规则，施术后消失的只有这个人，与此人相关的其他人事都不会消失……”

段淮幽一脸天真举手提问：“太深奥了，没听懂。”

言烬被他的小学生举动逗笑：“举个例子，昨天有一个人来你家吃了饭，又在饭桌上和你父母聊天，那人离开后，有人消除了你关于这个人的记忆。那么你的回忆就会变成，昨天没有人来你家吃饭，但是桌子上多摆了一套餐具，父母也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你不去回想，一切都不会出问题，但只要是你主观想要回忆昨天的事情，那很快就会发现异样，并断定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段淮幽有点懂了：“所以如果要消除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一定会留下很多违和点，只要你主观想要回忆起这些，就会发现矛盾的地方，继而判断出自己的记忆被动过手脚。”

“对，”言烬点头，“但是我在问询室中很认真的把自己所有的记忆都过了一遍，没有任何一个断层或者矛盾点，只是有些记忆被模糊掉了细节。我记得有师父这个人，知道他对我很好，但是他叫什么，长什么样，怎么对我好，这些我都想不起来，这是玄术做不到的。”

段淮幽眉峰紧锁：“如果玄术这种非科学的手段都做不到，那心理师就更做不到了。”但他对心理学毕竟不了解，还是决定仔细调查后再下定论。

他把调查心理干预排进日程表，转而问言烬：“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先跟我回家，我哥刚到电话来说有事情跟咱俩说。”

言烬点点头：“今天有点晚了，先回家，明天我想去别墅再看看，刚才问话的时候，警察说在密室里，除了有数不清的尸体和几组残缺的指纹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