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 全家约在瑞士一起过。

于是，周蔓回到江城老家，和爷爷奶奶一起坐上了飞往洛桑的航班。

洛桑跟国内有六小时时差。

除夕当天，电视里已经要准备倒计时了, 他们这边刚刚吃完年夜饭。

周蔓和父亲周严负责收拾碗筷。

周严分了几个瓷碗给她, 自己洗锅灶和盘子。

他戴着手套, 边弄边问：“蔓蔓, 你跟小沈是怎么打算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从父亲口中听到「结婚」这两个字，周蔓有一瞬的怔忪。

“我跟他才谈了八个多月。”她关掉水龙头, 用正常音量回复，“现在就聊结婚的事, 有点儿早吧？”

周严看着水池里的泡泡, 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 问她：“蔓蔓, 你有想过甩了他再找别人吗？”

周蔓不假思索：“没有。”

“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她垂下眼眸，低声说。

周严听见，欣慰地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 无论是八个月还是八年, 对你而言不过是数字而已。”

“你们可以试着聊聊未来了。”他语重心长道。

周蔓嗯了声, 没再接话。

麻利地洗完碗, 周严催促周蔓赶紧出去, 陪爷爷奶奶看电视。

她脱下乳胶手套, 挤了点洗手液, 慢条斯理地洗了一遍手，这才出去。

别墅客厅里，液晶电视上播放着节目，是转播的春节联欢晚会。

屏幕里，主持人正在倒计时。

“十，九，八，七……”

屏幕外，两位老人跟着数。

二老兴致勃勃，脸上挂着笑容。

周蔓挨着奶奶坐下，低头看手机。

耳边数字变成“1”的瞬间，手机屏幕上蹦出好多条新年问候。

置顶消息里，沈嘉珩也发了。

周蔓勾唇，笑意从眼睛里跑出来。

她脱掉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指戳着屏幕飞快打字。

【蔓】新年快乐。

【蔓】我在看春晚。

【蔓】你的节目还有多久？

屏幕上跳出两行字。

【Shen】在候场。

【Shen】还有两分钟。

【蔓】加油。

【蔓】[飞吻]

沈嘉珩回了个笑脸。

周蔓放下手机，抬头看电视。

主持人们说完吉祥词，接着开始报幕。没多久，沈嘉珩出场。

看到屏幕中央的人，身侧的爷爷奶奶忽而激动起来。

爷爷一脸「这个人好熟悉，但我就是说不出来他叫什么」的表情。

旁边，奶奶急忙提示：“哎呀，小沈嘛，囡囡的男朋友。”

“哎对对对，看我这个记性呦。”爷爷啧了声，聚精会神地听沈嘉珩唱歌，时不时感叹，“小沈这嗓音真好欸，人也长得俊。”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越过奶奶的身影，看向周蔓：“囡囡，你怎么不去电视里唱歌呀？我记得你小时候唱歌可好听了。”

“不比这个小沈差吧。”

爷爷说着有些得意忘形，奶奶睇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讲这个话题。

爷爷意识到什么，默默闭了嘴。

见二老神色有异，周蔓弯了弯唇，粲然一笑，打消他们的顾虑。

“爷爷，吹过了，我跟沈嘉珩的唱歌实力还是差蛮远的。”

她笑着说：“其实，春晚邀请过我，但我怕搞砸就拒绝了。”

“过两年吧，等我再练练，争取让你们在舞台上看见我。”

爷爷奶奶和蔼地笑，异口同声：“好啊，那就等囡囡的好消息。”

欢声笑语在客厅蔓延。

厨房里，周严关掉水龙头，探头往外看，不禁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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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春节假期很快过去。

回国前一天，周蔓照例来到母亲秦敏房间跟她告别。

在洛桑的这些日子里，她每天都会拿着一把尤克里里过来，弹母亲喜欢的曲子给她听。

临走这天也不例外。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给桌上的粉色山茶花镀了层淡淡的金辉。

周蔓坐在床边，蓦地想起高一升高二的那个暑假，她去参加新锐歌手大赛唱的那首歌。

她抱着尤克里里，手指轻松地扫弦，边弹边唱。

一曲终了，周蔓放下手里的琴，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撒娇似的问：“妈，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

“跟当年相比，有没有进步？”

话音刚落，母亲被她握着的右手忽然动了一下。

周蔓怔愣着抬头，视线落在母亲脸上，她仍然安睡着，跟之前看不出任何不同。但床的另一侧，监视心跳的仪器上，线条有了明显的波动。

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握紧母亲的手，抿着的唇微微颤抖，眼眶里霎时蓄满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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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13日。

情人节的前一天，在沉睡了八年七个月之后，秦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