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恺楚]借命而生(13)

作者:有人说 阅读记录

他煮火锅的时候倒是挺像样,也可能是个人煮火锅都像样。一眨眼下完了两包丸子,最后一颗在汤汁里扑腾,楚子航问:“谁要?”路明非摇摇头,恺撒点点头,楚子航不吭声,由着恺撒动筷,然而那丸子在空中兜了个圈,最终又回到他碗里。恺撒说:“知道你想要。”

楚子航说:“我问过你了。”

恺撒说:“你每次违纪之前也会象征性问一下。跟谁客气呢?”

这一招看得路明非目瞪口呆。原来不是唐僧进了盘丝洞,老鼠掉到大米缸,是一物降一物,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恋爱才谈了没几天,却好像过了十几年。平日里他总觉得楚子航超然物外不似真人,他和芬格尔忙于通关《国王之泪》,师兄却在梦里写论文评职称,从出版社签合同回来,嘈杂喧嚷的地铁车厢,师兄说你把公邮来信清一下,他叫苦不迭,您不休息吗?师兄说,这不是碎片时间吗?

他傻眼了:原来高中教务老师没说谎,真有人在蹲坑时候背单词。后来MBTI火遍全网,诺诺押着每个同事来了一套,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结果,说这就是J人和P人的本质差别,被芬格尔抢白:咱这社会主义单位可不兴唯心主义啊!点儿背不能怪社会,我看你打游戏时也挺有规划的?

然而楚子航却在这间昏暗的糖水铺里发呆。帅哥连发呆也好看,塑料桌椅手抄菜单外加墙上风扇,背后绿漆斑驳的木头门框,好像香港电影剧照。邻座两个女中学生小声议论,偷摸拍照,唯恺撒不为所动,大摇大摆,从楚子航碗里夹走最后一颗咖喱鱼蛋。这回是明目张胆的打劫。

后来迎着北海公园的秋风,路明非把自己的新发现同恺撒分享,说感觉师兄终于舒展放松,不再捉摸不透,好像七仙女的衣服被董永偷走。话音刚落便遭外国友人抗议:你这是拿我当变态啊!

“楚子航高深吗?不能吧,我俩出任务的时候他就爱偷懒,把嫌疑人梦境破坏得乱七八糟,也不善后,直接一把火烧光,我说梦里玩火容易尿床,你这破坏梦主社会形象啊!”恺撒自个儿琢磨,“而且这人还爱顺着杆子往上爬,你别看他成天端着一张脸,心里指不定怎么使坏呢。昨天你不是走得早吗?碗都是我洗的!”

“我能不走吗?”路明非差点摔台阶上,“昨晚什么日子,我多呆一秒都怕坏了你俩的好事!”

昨晚他们逛完超市,破天荒去了楚子航家。曾经莫名消失的西城印象,终于再度敞开大门,热腾腾的火锅下肚,恺撒瞅着一桌狼藉,正犯难呢,只听门砰一关,路明非已跑没了影。嘿,这小子,他看楚子航又在发呆,于是系上不知哪摸出的奥运五环围裙,决定做一回家政志愿者。

他可是连说了三声我去洗碗,都震出回音效果了,然而无人理会。没精打采地过了一遍水,楚子航才从外头进了厨房,手中捧着一杯高乐高,左看右看,到处晃悠。香甜的气息若有似无,恺撒想尝一口,他却举到自己嘴边,巧克力的水雾温暖,将那一小片下巴尖熏得湿漉漉。

恺撒生气了:看什么看,没见过?

楚子航老实:确实没见过,之前办公室聚餐都是我洗碗的。

恺撒更正:你就洗过一次,后来咱就买一次性餐具了,而且我也自告奋勇用过微波炉。

楚子航眉毛都不挑一下:是啊,然后你就把微波炉炸了。

恺撒心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个,转念一想,要是不记得这个他就不叫楚子航了:谁知道微波炉不能热鸡蛋啊!

楚子航说:水分子在蛋壳构成的密闭环境中受热汽化,压力过大从而导致爆炸,学过高中物理的都知道,哦,对不起,忘了你接受的是贵族教育。

这又是一桩公案。那会儿上头通知下来,说恺撒的资格证补不了,得重考。恺撒热脸贴了冷屁股,“北京分局王牌专员计划”告吹,拿到厚厚一本复习资料时更是傻眼:全都要背?

背呗,哥们儿老实人,还能骗你不成,路明非说,你们中学时没读过文科吗,这都是猛药,灌下去就行。恺撒说,你读读这句子,老长一串定语,怎么背?

路明非难得见到学渣,顿时来劲,将大学政治课修炼出的临时抱佛脚之术倾囊相授,末了好奇,外国友人以前没考过试?恺撒说,不知道,我读的是贵族学校,十二年一贯制。

他其实不想炫耀,水土不服外加心烦意乱而已。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第一次出任务,他立功心切,结果身陷迷宫,差点被梦主用潜意识困住。得亏楚子航醒来后察觉不对,将他从昏迷中强行救出。恺撒为人磊落,教养好,懂礼貌,刚想道谢,却见某人倚着窗,淡淡地问,永远别去没有影子的地方,炼灵会喜欢在那里布置陷阱。贵族教育不教这个吗?

当然,这爱说风凉话的搭档,翌日中午亲自下厨,演示如何炒蛋,然后就因为锅热太久,忘记放油,把锅烧穿了。

“好端端做个菜能忘记放油?”路明非显然不相信他这段供词,“你俩别是在开小差吧!我记得师兄冰箱里有管炼乳,我今天得去检查检查东西还在不在。”

“那怎么行,”恺撒正色,“我俩生活朴素,作风端正,没有糟蹋食物的道理啊。”

“我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糟蹋了!”路明非笑得不怀好意,“就不能是炼乳过吐司,一人一口,分而食之?”

恺撒不吭声。昨晚,他到底在楚子航嘴里尝到了高乐高的味道,然而一尝到味道,也就忘记了高乐高。记得上回亲密接触,还是需要三人配合盯梢的大型任务,嫌疑人满脑黄色废料,造出来的梦也有伤风化,除了情侣酒店就是胶囊旅馆,长两米宽一米的小隔间里,楚子航左腿坐着他右腿坐着路明非,看这配置,仿佛要进行某项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和本国刑法的多人运动。恺撒一张俊脸在窗玻璃挤成煎饼,隔着百米远用望远镜偷窥对面小楼,楚子航说你能从我腿上下来吗?恺撒说你以为我想吗?路明非一身骨头,你又硬得像钢板……说这话时他没敢回头,却能在反光中看见两张通红的脸,路明非问老大怎么了?他说没事儿,不过这旅馆暖气是不是打得太足了?

那会儿楚子航的嘴也离他很近,像枝头的苹果,踮脚就能摘到。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恺撒把苹果啃得满是牙印,然后默默修正了自己的结论:楚子航其实是砧板,温温的,润润的,平平的,摸起来有木头的味道。

“我昨晚拿EVA看了下数据,你俩都睡得不错。天雷勾地火,宝塔镇河妖。”路明非试探,“师兄技术怎么样?”

恺撒迷糊了:“他躺着就行,要哪门子技术?”

“一上来就骑乘?这么刺激?”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恺撒更正,“我一直都是上面那个!”

路明非“哦——”了一声,千回百转,似是不信。恺撒疑心自己社会形象受损:“就你师兄那德行,洗个碗都不愿意,更何况为人民服务?而且他要耐心没耐心,要技术没技术,写论文久坐腰还不行,哪点比得上我?”

“也是,”路明非点点头,“冲他那大刀阔斧烧杀抢掠的作风,今天咱俩能不能见面都难说。人生就像银行卡,没有前面那个1,后面跟多少0都白搭,恭喜您在这点上把握主动,抢占先机。”

恺撒笑眯眯接受马屁。当然,他从不说假话,也不总说真话。其实楚子航也没和他争。战场从厨房转移到卧室,恺撒拉开抽屉,发现工具齐全,忙夸楚子航周全,楚子航说习惯了,大学时候老给导师准备实验用具。恺撒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把润滑液挤在手心,涂开,楚子航说你省着点用那个不是护手霜,恺撒说你过来,然后就着润滑,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

勾出最后一笔,楚子航掌心一合,攥紧他的手指: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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