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潮音(237)

作者:寄山海 阅读记录

这部影片太过沉重,或许里德尔说得对,它的确不适合生日当天观看。

他们往公寓的方向走,一路紧贴泰晤士河沿岸。中途又路过那座有名的滑铁卢桥,这更加让人触景生情了。

“你想去桥上走走吗?”阿芙拉问。

里德尔没有给出回应,但改变方向和她一同往桥上走去,来到电影中那对璧人曾先后驻足过的位置。

即便进入严冬时节,泰晤士河仍旧流水滔滔。阿芙拉站在桥上,眼底有流水载着航船络绎而过,映得她瞳底的微光也流转不息。

里德尔看出她的低落,牵住她冰凉的手揣进大衣口袋:“那只是一个故事,阿芙拉。”

但她的沉重恰恰来源于此:“那是个故事,也不只是故事。或者说,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它们都可以统称为‘故事’。”

战争期间的悲剧她已经看过太多,她知道在荧屏之下,还有很多她没看到过的现实。

“那么就不让它们发生在自己身上。”里德尔回忆影片中的女主角,“你和她有许多相似的特性。美丽、机敏、实事求是,以及在某些事上怀抱着无可比拟的天真——”

“你是在说那个护身符?”

“毫无疑问那只护身符在你这里意象化成了其他事物。”他接着说道,“但她太脆弱了。如果一个人不够坚强,那么美丽而脆弱的事物生来便是罪过,何况是在战争期间。”

阿芙拉认为这种论调太高高在上了:“拜托,里德尔。她只是个从小没有父母的孤儿,她要设法自保。后来又在芭蕾舞老师的高压下长大,你不能对她要求过多。”

她面朝泰晤士河,而里德尔背靠桥栏,这个位置正好能让他侧着脸和她对视:“是啊,一个要设法自保的孤儿。你能要求她什么呢?”

阿芙拉迟疑地眯了眯眼:“我们在谈论的还是同一件事吗?”

里德尔淡淡一笑,似乎觉得是不是都无所谓:“的确没有人是完美的,所以脆弱不是她的致命之处。她真正的致命处是还不够坦诚,也不够信任她的未婚夫。”

“这不是信任就能解决的问题。玛拉和罗伊足够相爱,或许她也可以因此而选择信任——但一个人终其一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重要之物,比如尊严。况且他们决定结婚时才相识几天?我很难说那不是内啡肽在作祟。”

作为一个曾经的80年代生人,她既对影片反映的内容表示理解,但同时也有不能理解的地方。

“尊严?”里德尔突兀地笑了一声,“诚如你所说,她要设法活下去。她可以在其他任何人那里丢掉尊严,却不能与爱人坦诚相见?何况当罗伊在车站偶遇她时,心底已能预料一二了,但他没有质问她,而是选择让真相就此沉寂。虽然我也不能认同罗伊的种种做法,但我认同他对玛拉的评价,即她是一个失败主义者。”

阿芙拉顿住:“需要放下尊严去接纳的爱还是爱吗?”

这句话问出后她就后悔了。她居然在和里德尔讨论爱,这太荒谬了。

“不如说,真正的爱能使人连尊严也放下。”里德尔缓缓说道,“所以,我认同你刚才的说法——或许玛拉还是不够爱罗伊,一切都是内啡肽作祟。”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电影的讨论到此为止。

阿芙拉站在桥上吹过风,感觉也比刚才好多了。

里德尔则始终注视着她,连同她眼中那些生生不息的人间流影也收入眼底。

第164章 曳月

◎“你有没有见过曳动的月亮?”◎

当他们回到公寓时,阿芙拉看见门前留下的脚印——显然大雪天为来客保留了印记。

“有人来过?”阿芙拉疑惑。谁会在这么糟糕的天气过来?而且今天还是圣诞节。

里德尔却仿佛并不意外,神色如常地开门走进去。

应阿芙拉的要求,她不想让自己的生日太招人注意,所以两人只是去她喜欢的餐厅吃了顿晚餐。

回来的路上,他们在雪地里跋涉许久,阿芙拉的靴子几乎都湿透了。她把散发着寒气的衣服鞋袜全换下来,又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正好听到有人敲门。

她披上外套,狐疑地走过去开门,却被一大捧红玫瑰遮蔽了视线。

“呃……您好?”她往后退了退,狂风卷着雪花刮进来。

“是格林德沃小姐吗?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跑腿人显然也很想把脸露出来,但是那捧玫瑰实在太巨大了,他要很小心才不让它在来的路上就被压扁什么的——何况他手里还提着一份蛋糕。

阿芙拉签好字,将花束和蛋糕一同抱进来。

一接触温暖的气流,花瓣上的雪片很快变成透明的水滴,如同清晨的露水一般挂在上面。

里德尔听到动静走出来,靠在书房门口打量她:“看上去糟糕的天气没有使这捧花也跟着变糟,那么我确实可以祝你生日快乐了,阿芙拉。”

她将玫瑰花放在沙发上,哭笑不得:“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把诺亚的话当真。”

“谁说是因为他?”里德尔的神情挑衅极了,“你不喜欢吗?”

事实上它们很好看,但阿芙拉打算收着点,好不让他那么飘飘然:“我没说不喜欢。”

她没想到里德尔还有后招,他站在那里冲她勾勾手指:“阿芙拉,进来。”

书房里没开灯,只有几支蜡烛照明。在她过来之前,里德尔正在用一种需要避光的魔药研制什么。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天鹅绒礼盒让她打开,阿芙拉想大概是某种饰品,然后打开盒子发现那是一对足够独特且优美到惊心动魄的耳坠。

里德尔马上肯定了她的所思所想:“它是独一无二的。”

它们实在漂亮到难以用语言去形容,以致于阿芙拉没有立刻戴上它们,而是仔细地打量观察。

耳坠被金色链条连接为状似天平的三角形,三角形底部是光泽温润的巴洛克珍珠,线条呈优雅柔和的波浪状。且两只坠子上的珍珠形态几乎没有差别,那上面也没有太多人工凿磨的痕迹——这意味着设计者在大自然中找到了一对形状、色泽极为相似的珍珠,光是这一点就可见其难得。

珍珠构成的底部和金色链条框出的中间部分用红宝石雕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火百合,当视线在上面停留时,让人几乎错觉它就仿佛熊熊火焰,在燃烧的同时尽情舒展着如火舌舒卷般的炽盛花叶。

金色链条上同样点缀有细碎的红宝石,她翻阅过约翰那些枯燥厚重的书籍,凭着不多的经验轻声确认:“这是……抹谷鸽血?”

“你眼力还真不错,看来以后很难诓你了。”里德尔玩笑道。

抹谷鸽血,一种传说令人着目后便会为之着迷如痴的珍贵红宝石,而巴洛克珍珠本身象征着不被定义、独一无二之美。

这对耳坠一看就是找专人打造的,至于设计——阿芙拉猛然回想起那些夹在书页中被涂花了的设计稿。

“你去哪弄到这些材料的?”阿芙拉不禁疑问。

他笑而不语,阿芙拉忽然想起他几个月前参加的那场拍卖会——她没想到里德尔会花这么长时间和这么大的代价去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他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抚到耳后,而后摩挲她柔软的耳垂。阿芙拉意识到他不久前也做过这个动作,当时她完全无法预料到,除去一些即便在回想时也难以直面的亲昵外……他在观察她的耳朵。

现在,他可以亲手将这对漂亮的坠子为她佩戴好,并彻底而全面地欣赏这份堪称完美的艺术品。

“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鸽血石的传说?”里德尔问道。

“我知道两个和它有关的传说。其中一个说抹谷埋有红宝石的山谷中尽是毒蛇,所以人们就设法把肉块弹射到山谷中,这样老鹰在觅食时就会将宝石一同带出来,这个故事意在说明它的来之不易。另外一个传说则是以三个龙蛋为起源——第一只龙蛋孵出异教徒之王,第二只孵出中国的帝王,第三只则孵出鸽血石,这三样都不完全是人间的产物,而是承载着天赋的神圣性。虽然我认为这都和本世纪初为了打开鸽血石的销路有关,但是——不可否认它真的十分珍贵,而且设计也很美,我很喜欢。谢谢你,汤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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