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油分手后我走了五条线(70)

作者:仙枝 阅读记录

她说,破了就破了,但是眼泪却很汹涌地往下淌。

至于说喜不喜欢不想再追问,五条悟虽然有时能看出她的心意,却不能读懂她的心,因此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

但都不重要了。

“我恨,他作为夏油君骗我。”她顿了一下,“他说,他那个时候说,再不想看见我受伤……”

“他骗我。”

“我本来可以以为夏油君和杰不是一个人,我可以以为他死了,我可以以为他只是睡着了,沉在里面,可是他骗我,他一点都,我才发现,我要认清,他……”她语无伦次了,低下头,把脸埋进膝盖上的被子里,抽泣呜咽地哭,好像要把心呕出来。

五条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进来之前,站在外面的时候自以为把什么事情都想好了,把什么安慰话都准备好了,但是真到此刻,他发现他准备的那些话都说不出口,派不上用场,因为穗波凉子从来不是会按照任何人想法来的人,于是他只能有点无措地拍拍她的背,又怕太用力把她的伤口拍痛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是好。

但是穗波凉子已经哭了太久了。

她从盘星教里回来开始就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到水也不怎么喝,东西也不怎么吃,即便眼泪不是那么汹涌,但是这样一直流一直流,毫无补给的流,现在也快也流干了。

她感到一种从心,从胃,从肺部提上来的疲惫,突然感觉很空乏,空乏到头痛。

她抹了一把脸,把那些眼泪抹到其他地方去,然后一点点抬起脸,又去擦那还湿漉漉的,永远湿漉漉的脸,五条悟从旁边抽了一张纸给她,她擦脸,又很快把这张纸也浸湿了。

“算了。”

她说,不知道在说哪个算了。

“我知道,即便杀了他,其实我也不会那么快活,我死了看他痛苦,都冷了的我更不会快活,即便现在让我回到过去,我想我也没法那么快活了。”

五条悟盯着她红彤彤的眼眶沉默了一会儿,接了她的话:

“也许人长大了,注定就不会快活了。”

穗波凉子一愣,用奇怪的,好奇的眼神看他,看得人头皮发麻,然而五条悟对着她这样的眼神也不躲闪,直到她带着眼泪珠子笑起来,用哭到有点沙哑的声音感叹:“这一点不像悟会说的话。”

“是我猜你会说的话。”他耸耸肩,说。

穗波凉子一怔,转而笑开了,五条悟就望着她在笑然而却又没有那么开心的脸,冷不丁问:“你怨恨杰吗?”

按道理,在气氛变好的时候是不适合再提这会让他们都难过的人的,但五条悟向来都不‘按道理’,他从把她送到硝子这里后就一直站在手术室外,等到手术结束后也一直站在这里等她醒,也许就是为了在今天,在这时刻把所有事情都说开的。

他知道穗波凉子,穗波凉子也知道他,于是在他问出这句话后,黑发少女只是收敛了笑,抿起嘴唇,移开凝在他脸上的视线。

每当话题和他无关时,她就不爱看他,这也代表她开始为这问题陷入回忆,审视自己的心了。

五条悟没催她。

于是在等待一会儿之后,她给出了答案。

“说怨恨,过去之后,倒也没那么多了。”她顿了一下,低头看自己依旧无力的双手,“我也不想诅咒什么,也没本事诅咒他,生下来就没这个本事,也没法怪谁。”

她叹了口气,有点自暴自弃了:“所以算了。”

然而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大概自己心里也不确定,说来有点好笑,她之前连自己的生死都能好轻松地自己一个人决定了,在这时候她倒会犹豫不决地侧过脸,重新抬起眼望他,寻求别人的意见了。

“悟觉得呢?”她轻声问。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五条悟盯着她的侧脸,应和她。

于是她点点头,没再说话了,也不将视线长久地停在他脸上,她重伤初愈,坐起来和他说这么多话看上去已经到了极限,按道理五条悟这时候应该乖乖离开让她休息,然而他没离开,黏在椅子上似的不愿走,穗波凉子当然不赶他走,她靠着床背,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起呆,夕阳的光透过半拉上的窗帘间隙投进来几缕,才初春,黄昏的光都显得淡淡的,把她黑色的发照得浅棕,把她睫毛都照亮,五条悟不去看光,就看她,也许在发呆,也许不在发呆,但没人在乎。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好像能沉默到天荒地老。

“但是他答应我的。”过一会儿,一直在发着呆的穗波凉子又不服气似的这么重复。

五条悟一愣,旋即隐约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不知道杰到底答应了她什么,他们之间总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当然,他自己和凉子之间也有很多杰不知道的事情,毕竟他们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连体婴,总是有那么多分开的时候,有各自和凉子在一起的双人时间,但即便他不知道,也并不妨碍他接话。

“这世上……很少有从一而终的诺言,即便有人立下契阔,历史上也有不少出尔反尔或者是钻空子纰漏的人。”

他这么安慰她,这时候他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话干巴巴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盯着穗波凉子的侧脸,明明那只是一句很平常的感叹,但他却感觉自己被一种莫大的悲伤笼罩了,即便这悲伤并不来源于他自己,但此刻,穗波凉子的悲伤是那么平静却汹涌,是不流泪的悲伤,却比她哭的时候更悲伤,让他也被这种悲伤感染了,席卷了,痛苦了。

五条悟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是吗。”

好一会儿后,她这么反问。

他点点头:“是的。”

“所有人都这样吗?”穗波凉子问。

“应该不是。”他下意识这么否认,而后,他往前坐了一点,离她近了一点,挺了一下脊背,指指自己,指指她,说,“我不这样,我知道,你也不这样。”

“……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穗波凉子没忍住笑起来,下意识看向他,可五条悟却没和她一起笑,也没跟着她的话走,他只是用那双似乎永远倒映着她的蓝眼睛望她,说:“因为我知道你。”

“……”

她沉默了,刚刚还好了一点的眼睛突然痛起来,泪水又汹涌地下坠了,她又开始很痛苦地哭了。

这让五条悟疑心自己说错了什么。

但他没办法。

但他也知道她不能再这么哭下去了。

“……你饿吗?”在眼见着穗波凉子的眼泪越掉越多,可能又要抱着膝盖哭好久,他不再只拍她的背了,而是凑过去,拽拽她没受伤的那只手,这么说。

要知道这个话题在他的计划里面,是他把她哄好之后带着笑,这么跟她云淡风轻的提起来的。

但是现在……

刚刚还痛苦地哭着的穗波凉子在听完他的提议后猛地抬头,怔怔而不解地看问出这样不解风情的话的他。

“这是什么问题?”她皱起鼻子,因为他的话太煞风景,把她悲伤的心情都打断了,所以眼泪这时候倒不能那么畅快地流出来了,五条悟见状,立刻凑上来,坐到床边沿,把和她的距离拉近了,伸手用手掌给她抹眼泪,一边解释说:

“因为你之前不是说,眼泪流到肚子里面,把肚子填满了,所以不想吃东西吗?现在你哭了这么多,我想你肚子里面的,你的眼泪应该没多少了。”

短短一会儿,一句话的功夫,他手掌就全是她的眼泪了,他下意识要拽衣袖去给她擦眼泪,但高专//制服防水,那材质在她脸上抹过去的时候带来很不舒服的感觉,让穗波凉子往后躲的同时,下意识一巴掌轻轻地很嫌弃地把他的手拍开了。

她收回手,但他不收回手,还要给她擦眼泪,于是转而用手背给她抹了两下,他的手上茧子很多,给她抹眼泪的时候触感不太舒服,毛毛躁躁的,但很出奇地,在他这莫名执着地动作下,穗波凉子却渐渐不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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