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23)

作者:罐子里的派大星 阅读记录

李晗并不想往深了想,但是她的身份又要求她不可以情绪用事,即使死的是一个人渣,只要涉及了谋杀,那么他们就必须抓人,这就是律法。

谁都不能私自决定一个人的对错和生死,律法的存在,并不是要求你要多好,而是让你不能太坏。

沈翊的一番话就像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泛起一阵阵涟漪,使人无法忽略。

这时,杜城接到何溶月的电话,她说尸检发现了新问题。杜城看向沈翊一眼,又让他发现了问题,于是带着他一起去找何溶月。

沈翊坐在显微镜前观察着载玻片上的组织,看着显微镜下的成像突然说:“乌鸦飞过麦田。”

“你说什么?”杜城问。

“我说,这些波纹状排列的纤维层很美,就像梵高的那幅名画,乌鸦飞过麦田时掠起的麦浪。”沈翊回答。

杜城满脸无奈,何溶月适时说道:“可惜在我们法医的眼里,让心脏的肌肉纤维泛起美丽波浪的,不是乌鸦的翅膀,是电流。”后半句是说给杜城听的。

接下来的内容更是使沈翊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这一起案件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仅有电流,而且刀伤不合理。

死者有轻度心脏病,遭遇电击后,就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并且男女两者身高有别,如果是打斗中失手刺中死者,刀伤应该斜向上,可这些都是水平伤,说明了这很可能是故意杀人。

杜城立刻让蒋峰去复查了现场,蒋峰在陈秋雯家的绿化带发现了电击枪,更是在上面发现了陈秋雯的指纹,杜城立刻带着电击枪重新提审陈秋雯。

杜城开始便咄咄逼人,一切公事公办地说着他们得到的证据,推测着她杀人的全部过程,最后定义:“如果你真的是在赵明哲失去反抗能力后,再刺杀了他,那你就不是正当防卫或是防卫过当,而是故意杀人。你现在交代真相,还有减轻量刑的可能。”

一直沉默的陈秋雯突然像无所谓了一般:“是,我是故意杀的他。”面对承认的如此干脆利落的陈秋雯,杜城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几乎每个犯人都会竭尽所能的否认撇清。

“身上的伤会好,可是心里面的呢?”陈秋雯并不后悔,此刻她是无比的轻松,却又无比的哀戚,哀己之痛,戚己之伤。

“我从他那里逃走了,但我从来没有逃出来过,只要想到他的脸,只要想到赵明哲这三个字,我都睡不着觉。四年!四年!我不敢上街,不敢发朋友圈,不敢认识新的人,甚至有男人靠近我,我都觉得害怕。”

“买那个电击枪,也不是什么未卜先知,我是靠那个活的。”她闭起眼睛,不愿去看任何人,因为没有人能体会她的痛楚,她的艰难,“每次有人敲门,我都要拿上一把电击枪才敢去开门。”

“所以当赵明哲出现在你家门口的时候,你使用电击枪是长期紧张的下意识反应。”陈秋雯点点头,杜城接着说,“但当赵明哲休克倒下后,你朝他的要害刺了三刀,这可不是下意思反应了吧?”

“他动了!他在地上动了!”陈秋雯瞪着眼,怨恨、恐惧、愤怒、不甘地控诉,“你知不知道只要他站起来,他就一定会杀了我?”那是长期以来遭受暴力的本能恐惧和憎恨,她不出手,她就会死,但是她不想死。

杜城揉揉脸,觉得自己确实太过不近人情,但还是得问:“那那顶帽子呢?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给他戴上?”

“因为我不想看到那张脸,我害怕那张脸,我恶心”

在学校上课的沈翊,给学生讲了一位以色列女英雄朱迪斯。这位女英雄在的家园遭到侵略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女仆去到敌营,用美色/诱/惑了他们的主帅,并在他醉酒的时候将他的头颅砍下。

听完他的讲述,底下的学生议论纷纷,一个女孩子心细的发现了不同,提问道:“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得到沈翊首肯后,她说:“朱迪斯的女仆也参与刺杀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沈翊反问。

女生说:“您看啊,在别的画里,女仆只是在一旁观看,接着赫罗弗尼斯的头。但是中间这一幅画里,赫罗弗尼斯正在反抗,是两个女人联合起来压制了他,才砍下他的头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

沈翊夸赞她:“你发现了关键,中间这一幅出自一位女画家阿尔泰米西亚真蒂莱斯基。西方的很多男性画家,在处理朱迪斯这样的题材时,会把女仆作为旁观者,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只放在美丽的朱迪斯身上。”

“但是,阿尔泰米西亚真蒂莱斯基不同,她画中的女性是共同对抗邪恶势力的盟友。在她的眼中,女人能理解女人,女人能保护女人。所以,只有这一幅,明明白白地画出了两位女英雄。”

“诶老师,我查到了!”一个男学生站起来说,“真蒂莱斯基年轻的时候被她老师的性/侵了”

班上一片哗然,沈翊讲解:“是的,真蒂莱斯基曾经遭受过性侵,对方为了逃避刑罚,反而指责真蒂莱斯基卖/淫。为了证明清白,真蒂莱斯基被迫当众验身,可最后,那名强/奸犯只被判了一个盗窃罪,仅仅只关了八个月。”

学生再次骚动,每一个都觉得不合理:“才八个月”

“所以这幅画画的并不是朱迪斯斩杀了赫罗弗尼斯,而是女画家自己斩杀了强/奸犯!”最初提出问题的女生义愤填膺道。

“是的!所以真蒂莱斯基画的朱迪斯有着更强的力量感,没有任何的犹豫、恐惧,她把自己的痛苦和同情注入到了画里,和画中的朱迪斯拥有着同样的灵魂。”

沈翊讲解到最后,竟把自己说明白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忽视的问题。

比如陆婷听到巨响时,下意识的恐惧和惊慌,对陈秋雯说的那句对不起。她们是一样的,都曾遭受了暴力和虐待,她们都伤痕累累。

留下学生自习,他便打车去到警局找杜城,他认为陈秋雯在说谎,第一次是,第二次也是。

人们定义长期被家暴的妇女,都是脆弱的献祭者形象,都忽略了女性本身具有的反抗力量,而且她们反抗的时候力量甚至会比男性更强。

当男人无法给予女性安全,无法保护女性不受威胁时,女性会自发相互保护,她们比男人更懂得彼此帮助。

两人决定再重新去查看线索,去到赵明哲入住的酒店查看,得知了照片是合成的,沈翊直接拍了一张照片,佐证了那个拍摄角度,瞳孔倒映出字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陈秋雯撒谎了,而看到照片的赵明哲就注定要死了。

杜城陪着沈翊提审陈秋雯,李晗跟着蒋峰审讯陆婷,两个人从开始便互相包庇,即使紧张害怕也没有要承认的苗头。

杜城看陈秋雯一直不正面回答,对沈翊的问话东扯西扯,当即拍桌,砰的一声,吓得陈秋雯瑟缩起来,神情紧张恐惧。

“那天陆婷听到异响,反应跟你一样。她害怕的不是声音,而是伴随声音而来的暴力。”陈秋雯没有说话,呼吸急促,浑身颤抖,惊惧的情绪使她站在崩溃的边缘,沈翊缓缓说出最后的名字,“而暴力的源头也是赵明哲。”

陈秋雯从恐慌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后,依旧否认了跟陆婷认识的事情,更否认了陆婷参与的可能,即使沈翊说出警方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她也咬死不认。

而陆婷在问询故意杀人会被判多久,得到的可能是死刑时,她承认是她做的,她是主谋,是她找到陈秋雯求她帮忙一起杀人的,动手的也是她。

陆婷认罪后,沈翊说出了陈秋雯为什么替陆婷顶罪的原因,因为她曾经也可以成为一位母亲,可是赵明哲的暴力,使得她未成形的孩子都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而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

她们试过很多办法,回家、逃跑、报警,但是都没有用,谁都救不了她们,谁都没有帮助她们,她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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