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和妃娘娘她不干了(35)
赵嬷嬷嗔道:“可她成日把您拘在宫里,您跟贝勒爷见面的机会不就少了么?”
福晋容色淡淡道:“娘娘不要我侍奉,难道四爷就会多见我么?”
她自知夫妻情分寡淡如水,对此已不抱希望,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没意义上的事上,还不如尽到自己的本职——德妃是否真心喜欢她都不要紧,只要宫里人看得到她对婆母的孝顺就行了,她这个正妻做得越称职,弘晖在府里的地位就会越稳固。
赵嬷嬷无言以对,复又咦道:“可您讨好太后娘娘又有何益?”
宫里就没几个人将这蒙古老太太放在眼里,顶多当成佛像供着就是了——打从顺治爷起就不断削弱蒙古势力,到了当今万岁更是讳莫如深,虽然也选了几个蒙古嫔妃,却全都是冷处理,既不得宠,又生不了孩子,早前的慧妃与现在宣嫔皆是如此。
福晋何苦在她们身上使劲呢?
福晋轻笑了笑,并未说话。旁人或许低估了太后娘娘的影响,可她不会,如果宁寿宫那位当真只想颐养天年,当初又何苦想法子从宜妃手里把五阿哥要过去抚养呢?虽然五阿哥被教得对汉学一窍不通,前程也因此断了,可宜妃在宫中的宠眷只多不少,更可以放心培育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归根结底还是利大于弊的。
福晋也没指望跟太后走多近,到底是隔了辈的说不上话,可抛出她这颗探路石后,自会有人络绎不绝向宁寿宫献殷勤,到那时,太后自然就记着她好处了。
赵嬷嬷拜服得五体投地,“您真是高瞻远瞩。”
福晋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谁不想清闲,谁不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注定要面对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而她所做的一切,不过为求自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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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莺看四阿哥将手镯拿去绞松之后,果然好好戴着,方才安心。虽然平日多藏在袖子下面,不会随便示人,可想到四阿哥随时揣着这块定情信物,云莺还是有种幽微的甜蜜滋味。
心意被人珍视,总归是值得祝贺的。
她就想着自己是否该给四阿哥做点香包扇坠之类的玩意,那手串毕竟是德妃赏赐之物,她自己并未出工出力,兴许四阿哥也有点遗憾呢?
正好她有快半年没碰过针黹了,趁此机会练练手也好。
云莺交代挽星看家,让灵芝陪同打算到外头铺子买些颜色各异的丝线回来,绸缎面料倒是现成的,四阿哥赏她做衣裳的料子,边边角角裁下来都够使了。
出了垂花门,正要从正院边上绕过,却见宋格格正对着一个小沙弥模样的年轻人泣涕哀求,模样十分狼狈。
云莺本非好管闲事之人,架不住她跟宋格格同样身份,对面又这样可怜,到底秉着一腔义愤走过去,“姐姐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哭哭啼啼地作甚?”
名为斥责,却颇为警告地瞪了那小沙弥两眼。
小沙弥苦笑不得,他才叫冤呢,当下客客气气地对云莺道:“您有所不知,宋施主早几年就在敝寺许下愿心,要供奉一盏大海灯,每日五斤灯油,定好了隔三个月来取一回香油钱,可如今半年都没付账了,您让小的回去如何交代?”
云莺扭头诧道:“你怎如此慷慨?”
虽说供奉香火是寻常事,尤其在这个崇佛重道的年代,可一般人都会选择量力而行。像以前瓜尔佳府的仆人也有去佛寺参拜的,顶多施舍个四两半斤就算了,天天折腾,谁受得起?
宋氏看着老实本分,背地里竟这般糊涂,毫无成算。
小沙弥嗤笑道:“谁叫宋施主许的愿心大呢?不但供有海灯,每逢年节还得叫咱们做几场佛事呢,桩桩件件都是花费。”
看他头上烧的戒疤,毫无疑问是个出家人,说的话却字字句句都是生意,看来常言道三教九流果然没错。
云莺且不睬他,只疑惑的面向宋氏,到底为何这样破费?
宋氏垂泪无言。
小沙弥倒是从住持那里听了一耳朵,快人快语,“听闻宋施主几年前养了个女儿,月余不到就夭折了,所以才想求诸天神佛保佑,让那孩子早登极乐。”
云莺见他毫无眼色、专往人心上戳刀子,忙命其打住,再看宋格格已然脸色煞白,瞧着甚为不忍,因让灵芝从兜里取出几张银票来,“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看够不够?不够就先垫付着,隔日再来领。”
小沙弥眉开眼笑,“够了够了。”
恭恭敬敬朝她施了一礼,“还是施主心善,救人于水火之中。”
之后又着意说了几句恭维话,似是想把她也拉拢成长期客户,云莺懒得听他花言巧语,直接让灵芝将人赶走。
看宋氏脸上泪痕斑驳,脂粉也花了,云莺体贴地道:“姐姐不如先到我房里洗把脸吧,这样子叫人见了岂非笑话。”
宋氏仍有些怔忪,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回了西苑。
等补完妆出来,宋氏才想起道谢,“方才多亏妹妹替我解围。”
方才那种情况,她几乎要对债主下跪讨饶了,想想真是丢脸。
又局促不安望着云莺,“妹妹放心,五十两银子我会尽快归还的……”
至于该怎么还,她也尚未想好,左不过变卖家什。
云莺并不在意区区五十两,她只有些奇怪,宋氏为何要自己掏这笔钱,又为何瞒着四爷福晋偷偷做法事。
让灵芝倒了杯热茶来压惊,云莺方才娓娓问道:“这事贝勒爷莫非不知道么?”
宋格格神色黯淡,她哪里敢让四爷知道,虽说她为四爷生了长女,可那孩子天生体质不好,刚出世就是个青紫浮肿的肉块,连奶都吃不下,没几天就过世了——偏偏那几日正是万岁爷的寿诞,连发丧都忌讳,只能草草掩埋了事。
云莺面露同情,这么惨呀,难怪得偷偷摸摸的,本来未足月的小孩子就没忌日一说,更别提撞上万寿了,等于这个孩子注定要被遗忘。
可对宋格格而言,那是她怀胎十月的骨血,她一点点感受她在腹内长大,和她同呼吸共患难,当初不知怀着多少美好的祝愿,她甚至想过即使这个孩子要被迫抱给福晋抚养,那她也忍了,只要能隔三差五去看看女儿便好。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她成了母亲,又迅速失去这层母亲的身份,短短几日之内便经历了大喜和大悲——倘若说宋格格在此之前还有点争宠的念头,那之后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实在不想再尝一遍类似的苦楚,甚至对四阿哥都怀了点怨恨之心:要是他当初请个好点的太医或者接生嬷嬷,会否一切都不一样呢?
云莺沉默以对,她不想帮宋氏去骂四阿哥,但也无法帮四阿哥辩白,宋氏的情绪总得有个发泄口,不是么?
宋氏爱女之心她能理解,可为了这个欠下巨债,把自个儿好端端的生活都给扰乱了,这个云莺实在无法认同。
宋氏叹道:“早些年卖几件绣品,还能抵上一月的香油钱,偏今年市面上不景气,找了好几家都没卖出去,又赶上前阵子募捐……”
云莺想到那天慈善晚会,李氏跟宋氏捐得同样多,李氏固然是因为小气之故,可宋氏为何要充冤大头?
宋格格迟疑刹那,还是轻声道:“我听说这笔钱是要拿去修筑堤坝,倘能拯救万人性命,岂非是利国利民的义举?我这点钱虽是杯水车薪,可上天仁慈,必不会忘了这份功德,将来能施加恩泽在她身上,我便心满意足了。”
这个她自然指那个早夭的女儿。
云莺拉起她的手,认真说道:“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