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阳(92)
她沉默着,拽着胸口衣服的手收紧又放松,反反复复了好几次。
最后她一咬牙,扶着墙站了起来。
“大将!”药研藤四郎又出现在了少女身边。
“那个方向……”阿药咬了咬嘴唇,压底了声音。
她能感觉到鬼舞辻无惨大概在哪里。
令她恐惧的源头就在西方,那个方向是镇子的一个后山,而住在那里的只有灶门一家。
“我要去看看。”即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站都还站不稳。
药研藤四郎欲言又止,好像想要劝说阿药不要这么做。但过了半响他只是蹲下身,用力的握住了审神者还在颤抖的手。
“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大将身边的。”
付丧神的体温一直都是偏低的,可对于现在的阿药来说却暖的像是火炉。
……
血腥味,血腥味,血腥味……
阿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抬手捂住了鼻子。
越靠近灶门家血腥味也就越浓,明明从来没有去过,阿药都已经能够靠着这个味道辨别方向了。
血腥味越来越浓的同时胸口的疼痛也加强了不少。到了后半段几乎疼的每走几步都要停下喘两口气。
阿药咬紧了后槽牙,握着药研,一步一步,重重的踩在积雪上。
第78章 第七十六章
阿药原本以为变成鬼之后就不会觉得到冷了。但此时此刻脚下的白雪混着血的铁锈味依旧能让她感觉到一阵阵无法抵御的,刺骨的冷。
少女躲在一棵树后,背脊紧贴着树干,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着皮肤,引起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在这个距离,她已经能够看到灶门家房子的轮廓了。看上去稍显老旧的房屋隐隐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是为了晚归家孩子所留的。而此时那光时亮时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阿药还能看到从房子的烟囱里缓缓升起还未散去的炊烟。
淡淡的,令人觉得温暖的饭菜的香味混着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腔,让她抖的更厉害了。
耳边似乎只剩下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这片空旷的林子里格外的清晰。但不管她多卖力的喘息,空气中的氧气都像无法进入肺部一般,卡在喉咙的窒息感挥之不去
“冷静点!”阿药狠狠咬了咬下唇,逼着自己控制住呼吸的频率。她蹲下身用手捧起一把雪往脸上按,想用冰冷的温度来缓解心脏跳动的速度。
“冷静点,冷静点,冷静点……”她不断的催眠自己,在最后被雪呛了一口后才真正的稍微冷静了下来,稳住了颤抖不已的身子。
“咳咳……”
少女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最后握住了挂在腰上的短刀,从雪地上起身,不再犹豫,加快速度走向了半山腰上的那间小屋。
脚印在她的身后拉出了长长的一条线。
血红的,艳到刺眼的颜色在面前拉出了一道痕迹。祢豆子躺在地上,艰难的顺着那条红色的线看过去。
“妈妈……”
她抬手想要去抓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拖走的母亲,可身体里莫名出现的疼痛伴随着火焰一般的温度,烧的她视线一片模糊。
竹雄,茂……
她只能够大致分辨出,不远处和她一样倒在地上的两个孩子。
花子呢对了,花子不在,花子不在这里。
“太好了……”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从她眼里涌出,她动了动手臂,感觉到怀里有什么东西,无意识的收紧手臂,抱紧了些。
“哥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兄长求助,可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她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
不远处,阿药藏在树木的阴影里,用力捂住了嘴。她看到了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少女。
她没有见过那名少女,但大概能够猜测出对方就是天天被灶门炭治郎挂在嘴边炫耀的‘世界上最漂亮懂事的妹妹!’——灶门祢豆子。
只是现在少女的脸被头发和血液遮住,阿药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不是如灶门炭治郎所说,是在镇上备受好评的美人。
在灶门祢豆子的怀里,还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大概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柔软的黑发贴在惨白的脸颊,小小的手掌上还套着一双兔毛手套。
和花子的那双同一个款式,出自付丧神之手。
只是现在原本应该雪白的手套被染上了刺目的鲜红。手套原本应该是毛茸茸的质感,但被他们身下的血所打湿,变的像是在泥水里别人践踏了好几脚一般湿漉漉的。
“六太”阿药不确定的唤了一声,声音小到她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发出过声音。
鬼的无感是极其敏锐的,可她现在只能听见灶门祢豆子的心跳声,而灶门六太的,则是格外的安静。
只是稍微混着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是稚嫩的花正在腐败凋谢的声音。压抑的,像是把人拖入了深海一般,令人喘不上气的声音。
阿药用力捂着嘴,竭力制止自己发出声音。
“嗯……你不是啊。”
鬼舞辻无惨突然出声惊到了他,即使隔着这么一段距离,她依旧能清晰的,一字一句的听到男人说的话。
阿药将目光从祢豆子身上移开,她看到背对着她到鬼舞辻无惨手里正捏着一个女人的脖颈。
白皙脆弱,属于人类的脖颈。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女人纤细的脖颈就被鬼舞辻无惨一手掐断,软趴趴的以一个正常来说完全不可能的角度垂到了肩上。
心脏猛的跳动了两下,阿药在自己快要叫出来之前狠狠的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臂,把差点冲出口的惊呼压在了血肉和口腔之中。
另一边,鬼舞辻无惨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女人,手一松,看着对方像破烂的人偶一般倒下去,砸到地板后发出砰的闷响。
他要的只是日之呼吸的后代,这个没有灶门家血脉的女人对他来说,连尝试都价值都没有。
阿药看着男人的背影,对方的一举一动,就连只是手指细微的动作动能引起她身体的战栗。
她对鬼舞辻无惨的恐惧已经刻入了骨髓,即使看到这一幕她也只能僵在原地无法动弹。胸口的标记也像是在催促她离开一般,恨不得给她胸口开个洞,火燎燎的灼烧着皮肤。
怎么办……
阿药握紧了短刀的刀柄,一瞬间产生了转身逃跑的念头。
她原本过来查看情况,是想着要帮灶门一家的。可现在看来,她没有自己原本想象那般勇敢。
鬼舞辻无惨都没发现她,但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她惧怕的了。
快跑!快跑!快跑……
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催促她离开这里。那天晚上的画面反复闪过,巨大的恐惧似乎要将她淹没。
“咔哒……”
少女手里的短刀突然发出了细微又清脆的响声,拽着她的手,把她从名为绝望的深渊里拉回里几寸。
付丧神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说话,就像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刃一般,只是安静的躺在审神者的手心里。
他没有出声建议阿药帮忙或是逃走。他是刀剑付丧神,无论审神者做出什么决定都会遵从。
血珠从阿药的嘴角滚落。少女一把抓紧了袖子,止住手臂的颤抖。
她又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一家人,对鬼舞辻无惨的恐惧让她始终没法集中注意的去确认到底还有没人活着。
现在被恐惧缠绕的她,只能听到离她最近的灶门祢豆子身上,渐渐变的缓慢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