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黑白情缘(45)

他这里说得辛苦,藤真却是半点笑容也不给他,只是冷笑:“编笑话也不会,这世上哪有这种笨蛋?”

“我当时也是希望别人知道我是个清官啊……”花形一急就说错话,恨得差一点打自己一耳光。

藤真瞪大了眼望向他,几乎有一点不敢相信:“那是你?”

“不是我……”花形急得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样子让任何人明白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藤真瞪眼看了他半晌,然后就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腰酸肚疼,连桌子都要给他推翻了。

老天爷,这位大清官,这位处理政务无比迅速,深得百姓爱戴的大老爷竟然也有这么蠢这么笨的时候。最可笑的是这种蠢事,他居然还敢说出来。

花形被他笑得初时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过看他笑得如此快意,脸上渐渐由窘迫无奈也淡淡浮出了笑意。

象藤真这样的江湖豪侠生命是何等多彩多姿,却为他久居翔阳一地,过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而自己偏偏无法放下许多非处理不可的事,时时冷落他,任他一人孤单凄清。但能得他如此展颜一笑,便是将自幼及长,所有可笑的蠢事都说与他听,也无不可。

藤真笑了半天,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虽然明知花形坐在了自己身旁,握住了自己的手,却是笑得没有半点力气再与他斗气。

花形深深凝望藤真,良久才说:“藤真!”

藤真一边笑,一边望着他,等他说话。

花形却是久久说不出话。心中实有万语千言想向他表明自己的衷肠,可是又实实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说:“过了很久很久,我才知道为什么百姓不敢告状。”

藤真倒没料到他还接着那事儿说下去,笑说:“因为百姓仍然不知道你是个清官,你可是又想出什么主意了?”

花形沉声说:“因为百姓早已经告怕了。各地的官府贪胜饿狼,但有告状的百姓上门,也不管什么情由冤情。先将原告被告家人拘到,再将所有涉案人员并街坊四邻各家的一些人以人证之名拘到衙里,不交上银子去别想出来。要告状,先要准备着被上到地方官,下到差役牢头一个扒去一层皮。所以老百姓便是冤死苦死也不敢上衙门告状。”

藤真无言,静等着他说下去。

花形的语声中充满着许多无力感:“我以前读书时一直以为百姓也不过就是日子苦一点,税赋重一点。若非为官多年深知民间疾苦,也不知百姓可以苦至此处。我最初任官定远令。越是小地方小县城,小村镇百姓被欺压得愈苦。你早知当官的可以以服役为名轮流征召百姓入衙门办事而不发银子。所以大多数府衙中的下人都不用当官的出一文钱。历来只是官绅或家中有功名的人可以免役。可是在定远县就有许多人与官府勾结。便是举人家的祖坟要修也可以由官府出票征召百姓去修,不但白修,便是饭食还得自备。”

藤真低低惊呼一声,他向来一剑逍遥天下,偶尔做点儿劫富济贫的事玩玩,实不知穷人除了交税交租被富人欺凌外,还要受如此压榨。

“无论在任何时候,苦的伤的永远是百姓,就算是一道为民谋福的圣旨下来,被官员们一实施还是百姓吃苦。就象圣上曾下过旨,要各地开垦荒地。可最后倒霉的仍是百姓。”

“怎么会呢?这不是好的政令吗?”藤真讶然,不明白这样怎么仍会让百姓倒霉。

花形苦笑:“官员们好大喜功,只顾着逢迎圣上。老百姓们不管有地没地都被他们硬性赶去开垦荒地去了。两三年之后,百姓们累得半死,荒地是开出来了,可老百姓们原来肥沃的土地却已经变成了荒地。可是当官的不理会,他们只是急着写折子上本说明他们是如何体承圣意,一共开垦了多少荒地,百姓又是如何颂谢圣恩的。当然,朝中上下君君臣臣都是高兴的,又有哪一个听得到百姓的哭。”

藤真睁大眼望着他,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花形轻叹一声,紧紧握住他的手:“藤真,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不是没有想过辞了这专门得罪人的官位,陪你一起去畅游天下。可是我身在这样的一个位置,眼看过这么多的事,又何忍不问不顾。当官的但凡有半点顾惜百姓之心,百姓也不至于如此之苦。我即有幸能得这权位,便是一道政令的发布,也可以救无数人于困苦。所以我是真是舍不下,不能舍。藤真,我只怕终将负你良多。”

藤真心中实是又气又恨。你忧国忧民,我可不是,我又何须为了你受这份罪。可偏偏又不忍气不忍恨。不喜欢看他这样时时为着百姓为着政务皱眉头,可是又真得很喜欢看他一心一意为百姓争取福祉的样子。气恨他的呆他的笨,可自己却比他更呆更笨,才会为了这样的一个混帐,困着了自己飞翔的翅膀。偏偏至今心中有气有恨,却是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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