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又遮起半边脸，双眸深邃，用缥缈的声音悠悠道来，“长公主殿下爱子的生辰，满堂亲友故旧，是一个绝佳的舞台，演一出悲欢离合阴差阳错。”

“小王的直觉不准，分不出真假。”陵王自然猜的出是哪位长公主、哪位爱子。

“何妨一试。沐风虽是风尘之人，也有一颗真心。”

陵王又笑了起来，说：“姑娘若是南楚人，小王定会娶回府。”明知有诈、还是忍不住入局。

“殿下若是大梁人，沐风不会这么喜爱您。”沐风也笑了起来。

“那可真是幸好我是南楚皇子了。”

陵王的性情真是有趣惹人欢喜，嬉笑随心可以说一说心事，可惜只能有这一次。“萍水相逢、交浅言深，喜爱殿下，因为这一世不会再相见。”

“这可伤了人心。”陵王把玩着折扇完全看不出伤心，但他却是真的心伤。

这推举花魁的第一场，拔得头筹的是初试啼声的芳纯，无论是曾经风头无两的曲罗、锦年还是后起之秀兰芝，都落了下风。

其实这并不令人意外，芳纯原是豪门贵女，居移体、养移气，华贵傲然的气度是学不来的。锦年虽说是大家小姐，却因父母疼爱并未仔细教导过。而芳纯却是举手投足、言谈举止皆有章法。像是精心栽培修剪的盆栽，一见就知道是娇弱而珍贵的美丽。

还有一点，不知福祸。庆国公府扎根京城几代人，芳纯又正是交际的年龄，原就相识的王孙公子不少。无论是出于善心还是好奇，都来捧一回场，一时间赫赫扬扬、艳冠金陵。

“看来我们都是昨日黄花了。”身后传来锦年的声音。

“从来一代新人换旧人。”沐风答。

“繁华落尽，能留下的又有什么呢？”

偌大的升平馆仍然人声鼎沸，而两人却同时陷入怅然若失。

芳菲落尽四月天，沐风收到了梅长苏的关于萧景睿生日宴的结局。一时惊惧当时凶险，一时可怜无辜之人，前世的因、后世的果，受伤之人又能找何人要一个公道。阿兄此时定然也在感伤，这些不得不的牺牲，都压在做决定的那个人身上。

沐风想去苏宅看看，但当此风云变幻之时，会有许多人去拜访阿兄，自己去了有无数的无法解释，只能作罢。

谢玉既倒，太子失势，誉王一枝独秀，梁帝不会让朝堂失了制衡，那么靖王站在舞台中央就在眼前了，也是该给这一段缘分写一个结局。

沐风提笔，给靖王、不、是给景琰写一封邀约，好像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他。约在何处好呢，升平馆她不喜欢，不知他会不会同意自己登门。

“阿乙，帮我送一封信，送去靖王府。”沐风叫来丁乙吩咐他。

丁乙诧异，直直看过来。

“该做个了结了。”沐风迎着目光回答。

“为什么。”丁乙问。这一段的因果，对于沐风多少是一个慰藉，丁乙不明白的是沐风为什么要主动结束。

“于他有碍，于我无益。”沐风将信递了过去。

丁乙没有接，而是问：“可你的心呢？”

沐风一把将信塞到丁乙手中，说：“阿乙，迟早他们都会走，最后留下的能有谁呢？”

“你和我。”丁乙默默回答，眼神却坚定。

沐风在丁乙面颊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说：“对，你和我。他们都不及你之万一。”

丁乙很想回应沐风，想了一下，还是拿着信去给沐风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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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一别两宽

从围场回来第二日，靖王婉拒了兄弟的拜访、朝臣的邀约，单只在府中等待沐风。以前从没想过，他会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沐风越来越能牵动自己的心绪。收到沐风的手书，他一刻也未迟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私心里竟还有些欢欣。

日影西斜，佳人如约而至，披一件无色霜的斗篷，抱一件乐器，一步一步走进府中，一步一步走向他。

靖王大步迎了过来，轻声问沐风，“你来，可是想见一见琳琅。”沐风一向无所求，靖王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或许是正月里那一次擦肩而过勾起了沐风的心绪，想见一见这个多年不曾过问的孩子。

沐风转头对靖王说：“不，沐风是为殿下而来。”既然孩子送了出去，纠缠不清藕断丝连才是伤害，沐风不后悔，也不会妄自以母亲自居。

靖王不明所以，只觉得沐风语气郑重，“那去我书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