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间，出租车已经一路进了市区，停在段闹中取静的私家路口。张起灵领着吴邪穿过满路梧桐，进了个院子。吴邪看到正门围墙根有个市保护建筑的小金属牌，不由感叹，“选这种地方做总部，真是又低调又招摇。”

张起灵指指主楼前两只张牙舞爪的兽类石雕，“从这里比较能看出盘马的性格。”

吴邪仔细看了看，像狮子又不是狮子，便问，“怎么说？”

“这是一只睚眦和一只饕餮。”

又霸气又不走寻常路，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前台显然已经知道了两人要来造访，笑脸相迎，打了个电话再带他们往二楼走。他们在楼梯转角处碰到了带着小弟来迎接的盘马。他头发已经全白了，整个人高大而瘦削，面上带笑，眼中却始终带着审视和探询，十分精明。双方寒暄握手，张起灵介绍吴邪，盘马也介绍两个小弟分别是市场部和技术部负责人，然后带着张起灵回了办公室，留小弟接待吴邪。

吴邪暗暗留心着办公室里的动静。盘马是个大嗓门，哇啦哇啦的，不知道张起灵跟他说了什么，明显心情很愉快。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张起灵才出来，盘马把他们送到门口，连连说回头再聊。

出了私家路，张起灵才问，“你们在外面谈得如何？”

“他们那个所谓的市场部负责人明显是个二世祖，估计是哪位衙门里的少爷，养着留门路的，对生意不感兴趣。”吴邪回答，“技术部负责人倒是懂得多，但比较识相，没太多问我们产品的事。”

张起灵意料之中似的点点头，“果然江海对我们这单不怎么在意。”

“嗯？”

“量太小，对盘马来说到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又敏感，他有一开始就不要碰的心思。”张起灵解释，“如果这次要用江海，单靠我们是不行的，得找到能统一他需求的点才行。”

需求。万变不离其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需求，盘马想要什么，FS又能给他吗。大概是看出吴邪面露冥思苦想，张起灵说，“回酒店再说，看看花爷那路人马有什么收获。”

他又抬腕看看表，“我们说不定只能坐公交车，这个点出租车换班。”

吴邪说行。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讲究娇气的人。两人在路口等了一刻钟，觉得沉没成本也差不多了，又转换阵地到了个公交站牌下。始发站，等车的基本是老头老太，就他们两个年轻点，还西装革履，立刻引起了侧目。吴邪只得找着话题打发这种不自在，“当年怎么想到定居厦门的？宜居城市？”

“没想那么多，毕业了被调到南区，后来转销售刚好福建有空岗就来了，升区域经理和大区经理都没要求换常驻城市，也就没有换。”

“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随遇而安。”

“反正都是一个人，无所谓的。”

车到了，吴邪跟着队伍上车，又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张起灵在他旁边坐下，“终点站下。”

“大概要多久？”

“半小时左右。”

想想解雨臣他们结束得应该不会太早，吴邪也就坦然了。似乎是旅游城市特有的那种观光公交线，公交车悠悠然上了环岛公路，远处的海面依然微波粼粼。雁归有时，潮来有汛。

半路上吴邪和张起灵收到黑瞎子短信，“直接来3203”。

3203是解雨臣的房间，行政楼层，一面墙的玻璃倒是一模一样。此刻玻璃上被贴了大白板纸，解雨臣皱着眉看黑瞎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两人都脱了外套解了领带，霍玲站在一边，漆黑套装衬衣配黑色恨天高，乍一看要多像有多像黑社会老大及其男女保镖。解雨臣见吴邪和张起灵进来，开门见山，“你们的结论？”

“不算乐观，但有余地。”张起灵看一眼白板纸，“是老海要有人事变动？”

“是，往上升，所以打算提前把这次采购做掉，免得他走了底下人斗成一团又耽误时间。”黑瞎子解释。

解雨臣问，“明天回上海，再找到齐铁嘴，你最快多久能把代理开出来？”

张起灵回答，“月底。”

解雨臣看一眼黑瞎子，霍玲则笑起来。黑瞎子说，“我一定确保投标日不早于月底。”

第八章

年会结束，充电完毕，各回各家。黑瞎子、张起灵和吴邪一起直接前往南京，准备跟当年差点倒戈，如今仍与FD金石为开着的齐铁嘴好好探讨探讨。霍秀秀照样安排大巴全程接送，华东地区航班时间都差不多。

吴邪知道齐铁嘴少不了问问参数和平台什么的，说多说少都不行，便坐在解雨臣旁边想讨论一下，相互达成一致。解雨臣大概给了他不主动不正面不承诺的原则，练了练可能的提问和答复，便显出有些疲乏的样子。他这段时间天天开时差会，跟着老裘一起跟美国总部那帮鸟人要钱要人，连要不要打这单都据理力争过，白天还要故作精神抖擞满面春风，是有些熬不住。他其实特别不经累不经饿，精神上求安慰求鼓励，外观也容易显得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