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到了，坐在第一排，除了脸色有些白，看起来和平常别无二致，见到吴邪便笑了笑。

“你怎么样了？”吴邪抬手探探他额头。热度好像下去了。

“打了支安乃近。退烧了。”

“过场词呢？”

解雨臣扬扬手机，“我会抓紧时间再复习一下。”

“主席台上画了站位区域，你可以走走看。还有我们在这边有一个机位…”

解雨臣笑起来，“放心。”

吴邪也笑，叫工作人员帮解雨臣别胸花。

“不至于吧。”解雨臣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白玫瑰，“看着更像结婚了。”

吴邪也拿起束胸花替自己别上，“是啊你还打着红领带呢。我去签到台看看。”

八点半一过，人流量便渐渐加大。全国各地的客户与媒体都被盛情邀请而来，带着恶意，善意，冷漠，期待，猜忌，好奇，来观察这个全新的团队和产品。也许曾经还有怜悯，但刚刚熄灭的硝烟与竞争友商的尸骨未寒已经将这种怜悯碾轧粉碎。

老裘到了，边签名边盛情干得好有团队精神地夸了吴邪一通，对自己作为发言者有白玫瑰相赠表达了满意；胖子到了，一脸你可以的心照不宣，帮忙料理了一番发放资料和礼品事宜；黑瞎子到了，带着南大区的关键客户在背景板前各种合影留念…… 吴邪面带微笑，一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紧张，怎么可能不紧张。这是他的战斗。他的一战定死生。

这种紧张就像临界的酒精，让人醺醺然地期待着。

张起灵到了，齐铁嘴和几个小集成跟在他身后。吴邪向他做了个这边请的手势。张起灵微微一笑，俯身签到。

字如其人。笔迹清晰而收敛，只有最后那一捺收势犀利。隐隐有风起云涌。

吴邪曾经在，以后也会在无数场合见到他的签名。这三个简单的字最终会怎样如同神谕，如同审判，如同絮语。他暂时毫不知情。

张起灵带领客户进场。很快，吴邪收到了短信。“漂亮的玫瑰。”

吴邪笑起来，顺便看了看时间。八点四十。八点五十。

八点五十五。吴邪招呼撤台，关门。

深呼吸，他走向第一排。温柔的女声提示嘉宾各就各位。关闭手机或调至无声。他在解雨臣一侧坐下。解雨臣正收起手机。

“温习好了？”

“倒背如流。”

灯灭。黑暗。而随着黑暗，他们头顶亮起了点点星光。

银河。或者说宇宙。是的，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

音乐响起。大屏幕浮现开场视频，从FS概念的萌芽开始，到研发，到初步成形...到正式发布。那浩瀚而璀璨的，急速成长的星海苍穹。

灯光再次亮起。掌声与欢呼里，解雨臣站起来，走向主席台。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

解雨臣准确地带引完成了开场词，老裘的部分，嘉宾发言，有煽情有笑话，节奏得当，声音适宜。接下来是茶歇，说完“十五分钟后回来”，他就停留在讲台后，双手扶着讲台边缘，眼看着便缓缓淌下了冷汗。吴邪心一沉，估计他药效过了，慌忙上台。客户和同事们正各自渐渐散去，外面是茶点和饮料，难得全国各路利益相关方济济一堂，所有人都想抓紧机会。解雨臣又缓了缓，摆摆手示意没有大碍，动身下台。吴邪走在他一侧，“要喝点什么吗？”

解雨臣坐下来，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纸包，“要吃药。”

“那就白水吧。”吴邪从座椅下摸出瓶装水，拧开递给他。

吃完药又休息了一阵，解雨臣上台，拿起话筒打开，轻轻叩了叩，说，“茶歇即将结束。请大家回到会场，期待FS产品经理吴邪先生的环节。”

吴邪起身敦促礼仪巡场，等室内恢复满座，解雨臣再次拿起话筒，说完串场词，做了个邀请吴邪发言的手势。吴邪上台，接过话筒时蹭到了解雨臣的手背，滚烫。解雨臣微低着头，脸上盈着层不祥的绯红。可千万别在这最后关头……吴邪惊疑不定，捏了一把汗，说完产品，直接把串场词讲掉下台。

接下来是过场视频。工作人员会借着黑暗上香槟塔。他压低声音问解雨臣， “怎么样了？”

“我……”大屏幕的光线勾勒出他的面容，眸子水光闪烁，如同伤悲的百转千回。

“我和你一起？”

解雨臣迷迷瞪瞪看着他，似乎在思索。“我倒酒，你说祝酒词，要是愿意再扶着酒瓶做个样子。”

“好。”

视频结束了，吴邪咬牙，握住解雨臣上臂，携着他走到主席台上的香槟塔前。解雨臣捂住话筒，清清嗓子，才开口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允许我再次代表FS，向诸位的到来表示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