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云：“准确的说，这话得这么说，叫乞赠骸骨，归田里。”

葫芦和冬瓜对望一眼，这话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话他们也用不上啊。

门外，张轻鸥推门就要进屋，被张阁老拦住了。

父子俩到了廊檐的另一头站着了，张二老爷气道：“他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乞骨还乡被他说成是威胁圣上，他书是白读了吗？”

张阁老：“你第一天知道他是个混帐？”

张二老爷被自家老父亲拿话堵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张阁老：“他跟夏照清有仇，他不骂夏照清，他还能说夏照清的好话？”

张二老爷很是惊讶，说：“圣上没被威胁啊，他这样胡说没问题？”

张阁老说：“那混帐在圣上面前胡说八道，不是一回两回了，圣上都不在意，你要在意什么？”

张阁老是正统的儒生，张二老爷记得，他父亲是最恼人不务正业，满嘴胡话，没有敬畏之心的，可这怎么到了赵西楼这里，他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呢？

“跟救命之恩无关，”张阁老能看出来儿子在想什么，不等张二老爷问，他就说道：“赵西楼随意惯了，你现在让他改，他改不了了。”

张二老爷：“父亲的意思是，我们不要浪费力气了？”

在张二老爷看来，赵凌云考科考肯定是考不中的，这人的性子要是再没被掰正一些的话，那这人在他们张府不是白待了吗？

张阁老看向了檐廊外，今天的天气阴沉，一场雨闷着下不下来，让人憋闷的很。

“夏照清这么做，是为了保命，”张阁老小声跟儿子说。

“什么？”张轻鸥就愣住了。

张阁老摇一下头，“夏老儿这么做也好，给圣上和他都留一个最后的体面。”

张二老爷：“父亲为何要这么说？”

书房里，赵凌云压低了声音问冬瓜：“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把事情在脑子里捋顺了，你再跟我说。”

冬瓜：“夏阁老就是要乞骨还乡啊。”

赵凌云不相信，说：“他好端端的官不当了，要回家养老去？”

夏照清要是能这么看得开，他就不会做赵凌霄的狗腿子去了。

冬瓜挠一挠头，说：“那小的就不知道了，要不，小的去找夫人问问？”

赵凌云看着冬瓜，“你可真会找人，这事你要去麻烦夫人干什么？你去问了，夫人就得想办法去打听，你小子还给夫人找活干了？”

冬瓜瘪了嘴，那他要去找谁问呢？

张阁老这时带着张轻鸥推门进屋，赵凌云从坐椅上站了起来，给张阁老父子行了礼后，这位开口就问道：“夏老头儿不当官了？”

葫芦小声说：“主子，那小的和冬瓜出去了啊。”

赵凌云冲葫芦挥挥手，意思是，快走快走。

葫芦和冬瓜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从书房里窜了出去。

张阁老坐下来，说：“圣上允他告老还乡了。”

赵凌云：“圣上逼他的啊？”

他是不是错过了很多热闹？

“又胡说，”张轻鸥马上就训赵凌云：“圣上何时苛待过老臣？”

赵凌云嘴角一抽，这怎么，在张大人心目中，圣上还是个大善人了？

张阁老：“圣上命他做恩科的主考官。”

这个消息对赵大老爷来说，晴天霹雳一般，夏照清做主考官，那他还考个屁啊！刚想跳脚的，赵大老爷又反应了过来，不对啊，夏老头儿辞官了，这个主考官就不可能是他了啊。

“他，”赵凌云皱一下眉头，说：“为了不当这个主考官，他阁老都不当了？”

张阁老：“你是这么想的？”

赵凌云一拍手，“我懂了。”

张轻鸥：“你懂什么了？”

赵凌云：“原本我能考中状元的，夏老头儿当主考官，我到手的状元就飞了，那这老头儿就是舞弊，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赵凌云想明白了，圣上想对付夏照清，所以让这老头儿当了主考官，到时候只要他落榜，他又跟夏照清有仇，圣上完全可以拿这个当借口，把夏照清给收拾了嘛。

拿恩科做文章，这可能还是赵凌霄启发得东盛帝，赵凌云咂了一下嘴，赵假仙儿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张轻鸥暗自心惊，飞快地看了自家父亲一眼。

张阁老冲儿子苦笑了一下，他说过的，赵凌云这人混帐归混帐，但这人真不傻。

夏照清做主考官，等于是被东盛帝架在火上烧了。赵凌云不可能考中，但夏照清要是让赵凌云落榜，东盛帝就能运作一下，比如将赵凌云的试卷动一下，这样一来，夏照清就是故意让赵凌云落榜。主持科举，却挟带私仇，这个罪名要是坐实了，夏照清不但会被仕林不耻，天下间的读书人都会视他为贼啊，这比杀了夏照清还厉害，这是要让夏照清生不如死。

要是夏照清想破东盛帝的这个局，他让赵凌云考中了呢？那圣上把赵凌云的试卷公布出来，都不用动手脚，直接就可以说夏照清舞弊了。

所以不管夏照清怎么做，他都是要被东盛帝收拾的命。

张轻鸥没想到，他还是经父亲提点，才想明白的事，赵凌云这么快的，自己就想明白了。

第548章 赵大老爷的苦难之源

“那夏老头儿滚蛋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家去了？”赵凌云兴高采烈地问张阁老。

圣上逼他一定要考科考，是为了要下手收拾夏照清的话，那现在目地达到了，他就不用再在张府“坐牢”了啊。

张阁老的脸色马上就一沉，道：“不行。”

“圣上还想收拾谁？”赵凌云马上就问。

圣上要再借他考科考的事，把谁给收拾了，他就真要骄傲了，没想到他赵凌云，对大雍这么有用呢！

张阁老：“做事要有始有终，你就安心在老夫这里读书，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想。”

赵凌云：“可，可我不想有始有终啊。”

张阁老：“但老夫做事一向有始有终，老夫既然答应了圣上，要再当一回你的老师，老夫就必须看着你温书，直到你下考场。”

赵凌云差点就要抱头痛哭了，你有始有终，可为什么受罪的人是我呢？我不想考科考啊！

张阁老：“老夫已经是风烛残年了，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了，所以你一定要争气。”

赵凌云：“……”

关门弟子都出来了，这老头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张轻鸥轻咳了一声，说：“今天的书背完了？”

赵凌云：“背完了啊。”

不然葫芦和冬瓜这两个也不敢进书房啊。

张二老爷说：“今天这么快？那就再背几章尚书吧。”

赵大老爷！！！

“安心温书，不要管外面的事，”张阁老又跟赵凌云强调了一句。

赵凌云：“我就是想管，我也要能出去才行啊。”

“坐牢”的人，要怎么管外面的事？他就想问问。

“涂山王世子大婚，福王爷没有到场，”张阁老说：“王爷如今不能离开王府，圣上专门派了人看着他。你不能出去，王爷也一样。”

赵凌云相信，福王要不是被关了，赵凌霄大婚这个热闹，福王是绝不会缺席的。

“他也在温书？”赵凌云问。

张阁老：“不知道。”

赵凌云：“那他要在王府吃吃喝喝，没事睡睡觉，他这日子过得很神仙啊。”

张阁老：“你考完恩科，你也可以过这样的日子。背书吧，一会儿让老二抽考。”

赵凌云叹口气，背书如今已经是他逃不掉的命运了，所以他跟夏照清谁更惨一点？“老爷子，你说夏照清会去见假仙儿吗？”想着夏照清，赵凌云突然问张阁老说。

张阁老：“他去见世子做什么？”

赵凌云：“为了假仙儿，夏老头儿官都没得做了，不打他一顿，夏老头儿能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