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翻译官(236)
说说笑笑中,很快到了乾坤至宝。
周边的店都已经关门了,这家点了两盏大灯笼,把门口照的亮如白昼。
掌柜在门口候着,热切地迎上来行礼。
周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雍亲王亲手扶我下车,顺势拉着进了店。
进去我才知道这是个卖珠宝玉器的地方。
“王爷,本店珍藏都已经摆出来的,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品。”掌柜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引路。
每个房间都点了无数根蜡烛,没有一个阴暗角。
雍亲王淡淡一打量,“这些俗物就不看了,直接去看镇店之宝。”
“是!”掌柜连连点头,带我们穿过一进又一进的院落,最后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偏房,打开好几层锁,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绒布小箱来。
小箱上还有锁。
我的耐心都快被这繁冗的流程磨没了……
心里略有点轻蔑:什么镇店之宝,能比得上廖二给的那颗巨钻啊!
要知道廖家是皇商,专给皇宫供宝物的。
箱子终于打开,我忍不住朝前一倾身。
只见掌柜捧出一串浓郁翠绿的翡翠项链,每一颗珠子的直径都在两厘米左右,比他之前给我的那一串大了一倍,看着贵气逼人,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
“喜欢吗?”
雍亲王挑起来放到我手里。
啊?
“你戴绿色最好看。”
啊?
买给我的?
“年前,额娘给了我一串翡翠挂珠,是她生我的时候太皇太后赏的,嘱咐我再娶一个侧福晋,给她添孙增福。我怀着私心,悄悄放在官服里送给了你。你本来也不该承担这样的责任,后来又发生了那样不愉快的事,不戴就不戴了。不过我心里对你亏欠良多,总想再找一串更好的补偿你,幸好江宁这个六朝古都有底蕴,真有宝物。这一串料子好,水头足,也够长,你可以当项链戴,也可以拆成一个压襟和一串手串。你觉得怎么样?”
啊……原来那串翡翠挂珠还有这层深意。
该不会,十四那个翡翠手镯也是德妃给的吧?
幸亏没在我身上,不然万一戴进宫,被德妃一看,好家伙,你跟了我大儿子,还带着我小儿子的镯子!
“不喜欢?”见我只看不动,他追问了一句。
这谁能不动心啊!
可分手后叫我还的话,我怕舍不得……
“多少钱?”要不我攒攒钱自己买得了。
他嗤笑一声,只问:“叫他们拆好送过去,还是不拆?”
拆啥呀,这么大的翡翠,不太日常,戴在八品官服上,太喧宾夺主了,还是收藏价值更高。
掌柜喜笑颜开地问:“给您送到总督署,还是直接送到京城?”
“现在就给她戴上。”雍亲王看着我道:“东西在最喜欢的时候用,才是最开心的。”
戴上后,肩膀都被压沉了,头颅却不由自主地上扬了。
如果快乐能用金钱衡量,此刻的我,大概是世界首富。
当喜滋滋挽着他出了门,我忽然回想起他在鸡鸣寺说话的话,‘再带元寿出去玩玩,给他买玩具,帮他忘掉这些恐惧。’
这是给我整了个小孩套餐吗?
第162章
京城以外的老百姓极少见到外国人, 安东尼在总督署门口等我,被人当猴一样围观了半日,直到我们回来, 才把他解救出来。
“王爷,我是来找秋童商量办学事宜的。”老先生白发凌乱, 衣着邋遢, 见了雍亲王就如同耗子见猫,抓着拐棍艰难下跪磕头,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小心谨慎地表明目的,好像生怕被逮住审问。
雍亲王阴着脸瞥了他一眼, 以训诫的口吻说道:“你最好是。记住, 秋童不只是教廷翻译官, 还是大清皇帝的臣子,更是本王最看重的人。”
‘最看重’这几个字可以有多重解释,无论别人怎么理解, 有一点非常明确:伤害我,就是挑战他。
整一句话就是在警告安东尼不得以教廷的名义向我施压。
待他走后,我将安东尼搀起来, 问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他只看着我唉声叹气不说话。
我只好不再寒暄, 直白地说道:“安东尼, 如你所见,我选择了雍亲王。这不仅是基于我个人情感, 更是基于我对未来形势的判断。于情感上, 十四爷把我当爱宠,雍亲王把我当战友。在安享富贵坐等流年和有尊严地战斗之间, 我选后者。于形势上,十四爷风头正劲,支持他,只能锦上添花。支持雍亲王,谈不上雪中送炭,至少也是暗室点灯。
当然,这和教廷选择不一样,主要是和你的选择不一样。我知道,你和十四爷私交甚好。你们可以抛弃我,甚至作为政治斗争的马前卒,向我发起进攻。但我觉得,这不明智。首先,雍亲王的行事风格你很清楚,一不小心会被一锅端,上次集体入狱就是个深刻的教训。其次,教廷不该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如果选错了,在华上百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还有一点,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绝不是爱恨两个字能说清楚的。我和十四贝勒之间,有恩有怨,就算他想我死,也会痛恨杀死我的人。如果你不想成为他的仇人,最好不要当他的刽子手。”
安东尼道:“秋童,我亲爱的孩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从你来大清第一天我就告诉你了,让你住在贝勒府是为了你的安全。贝勒爷爱上你,是一个意外。他是一个正直善良有担当的男人,绝不会因为你不爱他,就对你不利。可是你选择雍亲王,是一个很危险的政治行为。他的敌人太多了……”
我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我现在没有办法说服你,你也不可能说服我。只有一点,咱们的想法一致,咱们还是相互关心的。为了不让十四爷迁怒于你,我要给你一个东西。回去之后,你交给他,他一定会转怒为喜。”
我转身找出一个竹筒给他。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打开,看到其中内容后瞳孔巨震,立即紧张地把信合起来,脸色苍白地划着十字架,“哦,上帝,这肯定是伪造的。”
是的,这是聂冰卿交给我的证据,八爷写个噶礼的那封信。
我曾想交给雍亲王,回来后一打听才知道,在我失踪的时候,聂旸的案子已经在审了,四位巡视官亲自查账,明显针对的是当时的两江总督噶礼。
这封信交给雍亲王的意义不大,以他的心机和人设,恐怕不会拿来攻击八爷。
交给十四,或可成为他反制八爷的工具。
我本来打算和十四回京的时候给他,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想必现在十四恨透了雍亲王,这正和八爷心意。原本两个人已经相互防备,如果因为这件事联手,趁雍亲王不在京城围攻他的党羽,就很不妙。
“你知道的,雍亲王不是十四贝勒的对手,八爷才是。这封信对十四爷至关重要,能救你的命。”
如果十四能稍微理智点,先对付对他威胁最大的人,就能为雍亲王赢得机会。
斗倒八爷,也算为聂旸报了仇。
安东尼一向贪心胆小,既想立功,又怕风险,我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他才终于拿定主意。
最后,我给了他充足的盘缠,又找郝成借了几个府衙护送他回京。
等我回到后院,雍亲王还在等我吃饭。
餐食比中午那一顿清淡简单,他还特意解释了一句:“你爱吃的那道菜做起来很费时,得明天才能吃到了。”
行吧。看来我要把一道菜吃到伤的习惯,他领会到位了。